伯里克利位高权重,
在他的治下,雅典走向辉煌。
然而他的待遇,比大禹和周公差得远,
作为公民,他没有任何特权和享受。
国家与城市
国家的秘密,北京知道。
作为中华帝国的首都,明清两代的北京气势非凡。运河般宽阔的护城河旁,芦苇挺立,岸柳成行,树影婆娑。每当鸭子在河上滑行,或清风从叶间梳过,倒映在水面的垛墙就会开始颤动并破碎,展现出梦幻般的景象。
抬头望去,城楼和城墙突兀高耸,在万里晴空的映衬下现出黑色的轮廓,门楼那如翼的飞檐凌空展翅秀插云霄。行人昏昏欲睡地骑在毛驴上进入城门,身后农夫肩挑的新鲜蔬菜青翠欲滴,耳边响起的则是不紧不慢的驼铃。
这就是瑞典学者奥斯伍尔德·喜仁龙笔下的北京。准确地说,是1924年的北平。它是中国所有帝都的典型和代表。也许,两三千年前的王城也就是这个模样:一样巍峨的城楼,一样浑厚的城墙,一样古朴的城门,把威严的王宫、喧嚣的街市和恬静的乡村联系起来,只是没有骆驼。[1]
是的。夏启、商汤、周武那会儿,应该不会有骆驼。
但,一定有城。
事实上,所有的古老文明都从建城开始,所有的文明古国也都有自己的城市,只不过有的声名显赫,如亚述、巴比伦、孟菲斯、耶路撒冷;有的鲜为人知,如埃及的涅伽达和黑拉康波利斯,印度的摩亨佐达罗和哈拉巴,克里特的诺萨斯和法埃斯特。没有城市,则不可能。
古老民族的建国史,同时也就是他们的建城史。
的确,一个族群人口再多,地域再广,如果没有城市,那也只是部落或部落联盟,不是国家。一个村长加一个会计,就号称总统和财长,是很可笑的。
其实就连土财主,也有土围子。表现为汉字,就是或者的“或”。或,就是国家的“(囗或)”,是最早的字;也是地域的“域”,是最早的域字。实际上,、域、或,在甲骨文是同一个字。字形,是左边一个“囗”,右边一个“戈”。囗,读如围,意思也是“围”,即圈子、围墙、势力范围。戈,则是家丁、打手、保镖、警卫、武装力量。也就是说,一个氏族或部落一旦定居,有了自己的地域和地盘,就会弄个栅栏或墙垣,再挖条沟,派兵看守。这就是“或”。
地盘是越变越大的,人口是越变越多的,规格也是越变越高的。于是,或旁加土,就成了“域”;或外加囗,就成了“(囗或)”。有学者认为这是画蛇添足,其实未必。国家毕竟不是土围子,岂能还是“或”?
那么,国家不同于部落的地方在哪里?
城市。
世界上的文明古国有两种。一种是一个城市加周边农村为一国,叫“城市国家”,简称“城邦”;另一种是中心城市(首都)加其他城市及其农村为一国,叫“领土国家”。两河流域南部最早出现的,就是城市国家;埃及的第一王朝,则是以提尼斯为首都的领土国家。
领土国家也好,城市国家也罢,都得有城市,也都要以城市为中心。所以,必须是“或”字外面再加“囗”。或,只表示有了地盘;囗,才表示有了城市。事实上,在中国古代文献中,国就是城,城就是囗,比如国门就是城门,国中就是城中。如果是领土国家,国就是国都。比如“中国”,本义就是“天下之中”,是全世界的中心城市。后来,才泛指京都所在的中原地区。最后,才表示我们的国家。
至于今之所谓“国家”,古人叫“邦”。国家二字,也原本是“邦家”。后来因为避汉高祖的讳,才改邦为国。其实,国只是都城,邦才是全境。城郭之内曰国,四境之内曰邦。联邦不能叫“联国”,邦联不能叫“国联”,邦交不能叫“国交”,中国不能叫“中邦”,都是有道理,也是有原因的。
国家的秘密,就在城市。
知道了为什么要有城市,就知道了为什么要有国家。
大屋顶
城市好吗?
难讲。
不要说现在的城市病得不轻,古代的城市也未必就是人间天堂。中国古代的官员,京官也好,县令也罢,都会在自己的家乡买田置地,随时准备“告老还乡”。必须一辈子待在城里,还只能待在城中城的,只有那可怜的皇帝。
于是,作为补偿,皇帝修了圆明园,贾府修了大观园,欧美的贵族和富豪则在乡间修了或买了别墅。
城市确实未必美好。
当然,未必而已。
那么,人类又为什么要发明它?
为了安全。
城市的确比农村安全,冷兵器时代就更是如此。那时,大多数国家的城市都有城墙或城堡。比如雅典的城墙,就是公元前479年修建的。实际上,城邦(roro的意思是高。可见他们不但要有墙,还要“高筑墙”。当然,也要“广积粮”。
唯一的例外是斯巴达。
为此,斯巴达付出的代价,是把六十岁以下的成年男子都训练成战士,随时准备冲锋陷阵,也随时准备以攻为守。他们,是用自己的血肉筑起了无形的城墙。
同样,在汉语中,城就是墙。城字的本义,就是“都邑四周用作防守的墙垣”。如果有内外,则内城叫城,外城叫郭。如果有高低,则高的叫墙,低的叫垣。墙、垣、城、郭,可以都有,不可能都没有。没有城墙的城市就像没有屋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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