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近日的动态是瞒着群臣瞧瞧进行了,原本是打算着近期便价格太子殡天的事情昭告天下然后便将尸首出到皇陵,现下却是消了这个主意。只是天气热尸首不好储存,这几日便克扣下了所有宫殿的冰块份例全部运到东宫去了,为此好些后宫女人都到天家跟前抱怨过,还道是太子以权谋私。
天家虽然一一应对了,毕竟心中急切且焦虑,到夜间的时候口内生出了好些溃烂的疮来。崔英要宣正在东宫验尸的薛岐过来给天家看诊倒是被后者拒绝了,天家忧心的事一日不能定他这口疮便一日好不了。
于裘礼烨来说,天家的变化他自然看在眼里,只是真正跟他透了底的却是李梵音。收到那厮密信的时候裘礼烨心道他是准备起事了,正名声是第一步。凡事讲究个师出有名否则便是奸佞小人叫人唾骂一生。
这日进宫的时候,天家破天荒得自东宫死后单独宣他到明德殿里,毕竟天家对裘礼烨起了防备之心首当其冲便是在政务上/将这个丞相给隔离了。薛岐验尸的过程慢,且东宫已死再做检测毕竟不如生前那般顺利,天家知道不能催促他,却难免心下焦虑这才想到了裘礼烨。
两人没有发生龃龉之前,天家对裘礼烨十足信任,裘礼烨凭着一个丞相的亲印都能在宫中横行无阻。这几日天家转念想过很多次,若是东宫当真是……那他同裘礼烨的事究竟该怎么算?
还没容他想出个结果来,崔英便领着人进来了,这回天家倒是挥退了连带着崔英在内的所有人。他没有摆出圣人的面孔,在等待裘礼烨到来的时候便早早自金冕座上下来了。殿下尚有许多圈椅面对面摆着,中间有个案几,上头是一盘天家昨夜未下完的棋。
他示意裘礼烨落座,径自收了残局示意两人手谈一局。
裘礼烨回了一声“喏”,实则他心思不在这期盼上,索性天家也并非真要在这上头与他分一个高下,两人各走个二十几目之后天家觑了他一眼,突然笑了起来。
“你还在怪朕?”
天家这人的脾性裘礼烨实则有所了解,大抵他越厌恶一个人便会喊得越亲密,前几回便是以“爱卿”这般称呼显然是对他不悦,现下倒是毫无距离的“你我”相称,若非先前有了李梵音的通风,现下他恐怕会落于被动。
“臣不敢。”裘礼烨面容英俊且棱角分明,平素里冷着一张脸的时候颇有些生人不近的意味,若是笑起来那双同裘彩撷相似的吊稍眼便会同狐狸一般叫人觉得难以捉摸。
如今天家瞧他这副面容一时也吃不准他的心思,只好婉转道:“朕的心思你知道几分?朕现下都有些糊涂了,不如你来给朕分析分析。”
裘礼烨严谨道:“必不敢揣摩圣意。”
“礼烨,朕知道你不是这般畏首畏尾的性子,朕还记得你曾在二十岁是大胆上谏,用的便是孔圣人的那句‘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莫非当真是年岁大了,这些个豪言壮志都被磨平了不成?”
当真是伴君如伴虎,这天家一时一个念想自个儿变化得快便罢了,连带着身畔的人都得跟着转。裘礼烨瞧天家近日精神状态不佳,眼底的黑青足足有拇指甲盖那么大,眼里像是蒙了一层翳,若是依着平素里瞧的医书上所言这是病兆。
他收回了目光,心下倒是有些平静。“陛下心里同样清楚,臣不说不是因为不敢说却是不能说。年岁大了臣也像一般的长者一样开始有了忧心之事,年少时孑然一身自然可以口无遮拦,现下臣的娶了一房妻室,尚有一儿一女。凡此种种都是臣的牵挂,如今臣自然说不出口。”
天家听了这直白的话少不得心下气闷,再一听这话里有话分明是对他前些日子的愤懑之意。作为一个臣子对圣上存了怨念,简直是将天家气笑了。“好好好!裘爱卿心下对朕还是怨恨,此番爱卿的话朕也明白了,这便是顾小家而不顾大家了?”
裘礼烨心中鸿鹄是自比管仲乐毅,然而时不我与。裘彩撷那天的话他并非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他有几分辞官归乡的心思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家如今腹背受敌且要再在他跟前说着阴阴阳阳的话,裘礼烨自然也是难耐脾性的。
“陛下,臣休沐在家的日子也想了不少事。反观吾代这几个小辈均是不成器的,臣没有放多大心思在小辈身上,想着近日便同陛下乞骸骨还乡。”裘礼烨状似不在意的模样,说完这话“啪嗒”一声手执白子落在一处。
如今轮到天家落子了他却因着这话顿住了动作,裘礼烨要辞官这是天家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他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年富力强的男子,那厮倒是专注着期盼并不看他。“爱卿此话当真?”
“嗯,是臣深思熟虑的结果。”裘礼烨单手把玩着玉佩的穗子,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十数年寒窗苦读,又十数年官场沉浮这才走到了今日,便如同这白子一般说落就落,一丝一毫的留恋都没有吗?”
天家不信!裘礼烨能走到丞相这个位置至少说明他是有野心的,他现下要降服这头年富力强的狐狸,“节税郎”的事情和赐婚宁王世子的事情都是拿来敲打鞭策这厮的举动。如今看他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天家头一回觉得这一步子怕是要落了空了。节骨眼上/将自己的左膀右臂生生斩断,只能叫亲者痛仇者快。
他手一抖,黑子随意滚落在盘中。裘礼烨瞧见后皱了皱眉提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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