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李梵音便回来了,手里拈了两朵新开的小雏菊,淡黄的色调因为露水打过而显得娇艳。于是便一边一朵结结实实让发髻成了连个真的小花苞,李梵音侧身在裘彩撷耳畔,两人的视线便这般在铜镜中交汇了。
裘彩撷颇为羞涩,也不知为何。明明方才还一道在床上歇息都不如现下这般叫她头晕耳热的,这究竟是什么魔怔?
她嗔道:“你手艺这般好还要故弄玄虚,说是头一回给女子梳头我倒不信了。”
“嗯。”李梵音也不反驳,反倒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讲,“经此一回,往后便是第二回给女子梳头了,一回生二回熟嘛。”
这调侃的语气好似并不是在说梳头的事情,裘彩撷抿了抿嘴唇,却见他低头掩唇轻轻咳了几声,顿时便失了那份好心情,“你太累了,咱们快些去马车上吧。”
“不急,得去一趟大殿。严子恒和魏冉的家人都赶来了,严子恒父亲所属刑部少不得对这件事情一番调查,到时候你紧跟我。”他袖中一直藏着包裹着药材的香囊,这般衣袖掩唇顺带深深吸了一口香囊李梵音便觉得好过了许多。
这会儿裘彩撷倒也乖巧,立于他身侧任由他拉着手臂一道往大殿方向去。
两人到的时候几乎已经站满了人,严子恒的爹娘二人带着刑部一干人将出入口皆看守起来。严子恒是家中独子又是老来子,刑部尚书一家自然视若眼珠子一般珍爱,这会儿出了这般大的事情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但见二老面上倒也平静,全然没有魏冉爹娘那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只不过魏冉虽未生死往后也生生断了寻常人生活下去的机会,更遑论魏家二老还指望他能出将入相光耀门楣。先前李梵音同裘彩撷二人进门时候听到那声凤凰哀鸣似的尖锐哭声就是来自于魏冉的娘亲,裘彩撷深深觉得不忍,这会儿竟是一眼都看不下去。
当她看到李梵音面上表情似笑非笑的时候,突然觉得这厮冷漠得过了头。忽而想到他昨日说得那番话,他说:再如何哀痛无非在心中,严子恒家中身居高位二位长辈也早该习惯世事无常得以平常心对待。他说:政局中总是会有牺牲,为了家族利益而已。
“你道,现下刑部这一番举动是为了什么?”李梵音睨着一双眼睛瞧她。
所以,严子恒的爹娘面上毫无悲痛之色,那么此番尽心尽力来做这一番举动不惜得罪了在场地位高上的太子和世子也是想要在政局中讨得什么好处吗?唯有本就人微言情的魏冉的爹娘脸上方能瞧出些真心实意来。
裘彩撷觉得直到现下她才真正理解了李梵音的意思,不过这样的世界未免太过冷血。仍然躺在那头的严子恒,不知道现下看到爹娘无非将自己视作个政治工具该是如何悲凉,可惜此番他也将永远不会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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