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杭的话是没有说完的,她想说的是,言信然觉得,言辰有必要知道这个事实,知道是自己的妹妹想要救他,割肝来救他。
他和苏杭都并不知道,言辰对季若愚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所以他们只是下意识地觉得,或许这样,能够扭转言辰对人生的态度,却不知道这个消息会带给他怎样的绝望和痛。
季若愚觉得自己似乎一瞬间,手指都在颤抖,她看着眼前的苏杭,耳边回响着病房里头传来的吼声,只觉得那声音听上去那么绝望。
她早应该察觉到的,早应该察觉到的,只是自己却忽略了。
然后就听到里头传来乒乒乓乓各种东西被摔落地面的声音,还有各种仪器发出的嘀嘀声音,听上去让人心惊胆战。
护士们已经迅速朝着这边跑了过来,病房门一拉开,季若愚站在门口就看到言辰已经从病床上坐起身来,手背上全是鲜血,留置针头已经被他一把拔了出来,被输液管子带着在那里晃动着。
地面上一片狼藉,全是床头柜上的那些杯杯碗碗被砸在地面上,而言辰坐在病床上,目光就这么空洞地朝着门口看过来,落在季若愚的脸上,他的手上都是鲜血。
眼神就那么落在季若愚的脸上,季若愚从他眼神中看到了那种绝望,生无可恋的绝望。
就在下一秒,他的口中就这么喷出鲜血来,猩红的血点子在洁白的被单上头绽开成点点怒放的花朵。
他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娃娃一般,原本还坐着的身体,就这么轰然朝着床上倒了下去。
命运,就是这么地让人无法预测,如同一潭深不可测的湖一般,你永远不可能知道,明天将要发生什么,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原本她是从来不信这个话的,可是眼下,却觉得这句话的确是太有道理了。
此刻梁勋并没有在医院,是另一个主治大夫匆匆地赶了过来,只看了一眼生命指征之后,再看了一眼已经被他拔下来的留置针头之后,就马上对护士下达了一系列的指令,“马上重新输液!给我插管工具!”
言辰已经昏迷了过去,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死去一般。
季若愚觉得自己有些站立不稳,她伸手扶了一把,却只能扶到苏杭的肩膀,苏杭马上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伸手扶住了她。
苏杭原本是并没有办法理解言辰这么激动的情绪,但是却也是隐隐约约从刚才言辰看向季若愚时的眼神,察觉到了什么。
“他喜欢我,妈妈,他喜欢我。”季若愚虚弱地说出这一句,只觉得仿佛脑子都针扎一般地疼,“现在……你知道对他说出这个事实,有多残忍了么?我原本,这辈子都不打算告诉他的……我原本是打算,让时间将这些磨得越来越淡的。”
言信然蓦地转头,季若愚第一次就这么清楚地看到自己亲生父亲的脸,自然也看到了他眼神中的震惊,他的确是长得很好的男人,即使已经这个年纪,也不难看出眉眼间的英气,不难看出当年他会是怎样一个英气逼人光芒四射的男人,难怪言辰会长得这么好看。
“你们欠他那么多……为什么还要用这件事情来伤害他……”季若愚说出这句来,只觉得脑袋仿佛针扎一样的疼痛也更加剧烈了起来。
命运就是这么深不可测,所以季若愚不知道的是,护士在打电话给梁勋得知他现在并不能马上赶过来,梁勋在电话里头说道,“联系人民医院肝胆外科的陆医生过来吧,不行的话,就把他先转到人民医院去。”
季若愚虽然从来不说,但是她却是知道的,这个事实,是会毁了言辰的,他的感情是那么干净纯粹的。让他知道这个事实,是会毁了他的。
“我们……会毁了他的。”
季若愚说完这句之后,终于是再也站不稳了,倒下去之前,只来得及听到苏杭的一声惊呼,她记得自己似乎是从来没有听过苏杭有这么慌乱的时候,也对,自己每次出事的时候,她都不是第一时间在自己身边的。
言信然听到苏杭这声惊呼,马上朝着这边看过来,然后迅速大步跑了过来,将季若愚扶住。
季若愚的双目已经闭上,脸色说不出来的难看,护士原本就已经在病房里忙做一团,于是还是听到了言信然的吼声,才赶紧推了轮床过来。
看着季若愚被放到病床上去之后,苏杭无力地跌坐在病房前的地板上,听着言辰病房里头医生护士们的忙碌,看着轮床将自己的女儿推到其他的病房去,她的眼睛里头终于是落下眼泪来。
“这究竟造的是什么孽啊,这究竟造的都是什么孽……”
陆倾凡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的,心里头隐隐就觉得闷得发慌,那种说不上来的难受,使得他站在手术台前的时候,有片刻的走神,器械护士叫了他一句,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大家都看着他皱着的眉头,和眼神中有些发愣的眼神。
直到鄢川叫了一声,“老师?老师?”
陆倾凡才算是回过神来,对器械护士伸出手去说了一句,“十号刀。”
一台手术下来,仿佛比以前做一天手术还要累,在办公室里头坐下来的时候,陆倾凡听到外头有人敲门。
“进来。”他轻声说了一句,朱江已经走了进来,表情有些凝重,语速很快地对陆倾凡说道,“老师,顺和私立医院打电话过来,说现在有一个肝病急症病人发病,目前情况无法转院,想问您能否过去出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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