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操练的日子。
邢刚和韦强一早就骑马走去乡亭了。
里民们集合的地点改在了操练的场地,送走了邢、韦二人后,周澈本想早点过去,还没出院门,被严伟叫住了。他转脸去看,见严伟急匆匆地从后院冲出,又惊又喜地叫道:“澈君!澈君!”
“何事慌张?”
“武柏那厮说有桩大财货要献给你!”
“……,什么?”
“小人适才给他送饭,不知他哪里犯了疯,突然扑过来,抓住小人的脚,叫嚷说有桩大财货送给澈君。”严伟嘴笨,想将武柏的话转述给周澈,试了几次都说不清楚,干脆放弃,说道:“不如澈君亲自问他?”
周澈先是呆了一呆,继而失笑出声,心道:“怕是被关得傻了,想出去,拿些假话诓人。武柏一个破落户,哪儿来的财货送人?”
他说道:“武柏若有财货,还用得着无赖乡间?定是熬不住了,胡乱说话。你不必理会他。”说了就要走。
严伟上前,拉住他的衣袖,说道:“澈君,看他不似说假,左右无事,你便见一见他吧!”
周澈瞧他鼻翼张开,呼吸粗重,一副激动模样,想了一想,说道:“行,那我亲自去问问他。叫上仓君。”
其时天已大亮,周澈三人来入犴狱中,却觉冷暗潮湿。
犴狱的窗户被堵住了,唯一的光源从门口来,一旦把门关上,就得点燃火把。狱室不大,角落放了个火炉,边儿上放了一柄拍髀短刃,四周摆放的皆为刑具,从屋梁正中垂下了一个铜环,地上、墙上血迹斑斑,煞是阴森恐怖。
那武柏现就正被吊在铜环上,双脚离地,衣服早被剥掉,赤条条的,一丝不挂。
严伟站到武柏的旁边,抓着他的手,拿着一根大针往他指甲间比划。
武柏神色惊恐,一会儿看看火炉边的拍髀、一会儿看看大针,不断地扭动身体,生怕被刺入指内,听见有人进来,忙抬起头,认得周仓、周澈,迫不及待地叫喊起来:“亭长!澈君!小的有一桩大财货送你,小的有一桩大财货送你。……,只求能饶小的一条贱命!”
周澈打眼一扫,已知根底,心道:“必是严伟听他提及财货,怕是诈人,故此拿烙肉、刺甲吓他。他有胆闯寡妇门,却没种熬刑。烙肉、刺甲还没用,就惊恐不住了。也罢,先听听他有何言辞。”
烙肉、刺甲是两种酷刑。烙肉,即用火将拍髀烧热后,再塞到犯人的腋窝下或者肘弯,迫其夹住,一松开,往往便有大块的皮肉脱落,端是狠毒无比。刺甲,则是用针来刺指甲,刺过后,再使之把土,指甲就会脱落。
“你一泼皮破落户,能有甚么财货送吾等?”周仓开口道。
“小的曾是黄家宾客,……。”
“黄家?”周澈一愣。
严伟说道:“就是阳翟黄氏了。”
周澈当然知道武柏说的谁家,他愣是因为昨晚邢刚才提及黄家:“你曾为黄家宾客又怎样?”
“昨晚,小人听见澈君与人在院中说话,言及黄氏。”
周澈恍然,原来如此!他问道:“那又怎样?”
“因小人曾为黄家宾客,所以与他家的门客还多有来往,便在被亭部带来狱中的前一日,小人在亭中遇到了一人。”
“谁人?”
“那人名叫伍越,是黄家豢养的一个剑客,精通潜行之术,通懂各地方言。小人在本亭路上遇见他,便请他吃酒,他却执意不肯。小人在黄家时,知他是最好饮酒的,因而生疑,拐弯抹角问他来咱们亭中作甚。”
“来作甚?”
“他虽警惕,到底被小人诈出,他是来咱们亭舍踩点儿的!”这武柏真是个滚刀肉,方才还胆颤心惊,这会儿说及“诈出真相的得意事”,居然隐约洋洋自得起来。
周仓不置可否,问道:“踩点儿?踩什么点儿?”
“半个月前,黄家得了消息,月底将会有一个幽州右北平郡的北来马商经过本地,随行所带尽皆良马,不下一二十匹。”
周澈掏了掏耳朵,听到此处,他已猜出了这武柏所说的“大财货”是什么,想道:“良马二十匹。”若所言俱为事实,那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一笔大财货了。如今市价,耕马、车马一匹万余钱,好点的一匹四五万。二十匹良马最少值钱百万。若是良马之上者,价值千万也是有可能的。
“你说有大财货送我等,便是这批良马么?”周澈反问。
“是。”
周澈勃然变色,怒道:“你当我与你一样是无赖儿、恶贼子么!我将你关入狱中后,一直没怎么对你动刑,你因此觉得我好欺辱么?拿这些假话诳人!又或是觉得我好受骗?”
那武柏不复得意,惊吓失色,急不择言地说道:“澈君,澈君!小人断无一字是假!不信,可以去问!”
“去哪里问?”
武柏语塞。周仓“哼”了声,吩咐严伟:“看来太优待他了,你们给他松松骨头、揉揉指头,好好伺候伺候让他享受。”
严伟收起大针,操起边儿上丢的鞭子,就要往武柏身上抽去。
那武柏没等鞭子落在身上便求饶叫嚷,叫道:“亭长!澈君!你可以去俺们里中查问!小人那天带伍越去过俺家,里监门肯定会有印象!……,对了,还有,那伍越说要在本亭踩点儿,也许还没远走?说不定便藏在哪个里中!亭长,你们可以搜查啊!”
周澈心道:“这厮分明是个软骨头,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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