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丁聚佶像往常一样起了床。推开门,发现雨居然停了。可是,天却阴得厉害,不过,总算不下了。丁聚佶拄着拐来到西屋,见丁守琨还睡着,于是蹑手蹑脚地来到里屋。文氏稳稳地躺在床上,表情非常坚毅。丁聚佶看到后,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只忽然觉得心头掠过一阵冷气,瞬时传遍了全身。他小心翼翼地去摸文氏的手,刚一碰到,就像触到冰一般,迅速将手收了回来。文氏的手,冰凉冰凉的,而且硬梆梆的。丁聚佶像失去了重心的树木,扑通一声就倒坐在了地上,拐杖也落到了一边。他的眼泪顿时像断了线的珠子,纷纷落了下来,可是又没有声音。他紧紧咬着嘴唇,分明已快咬出血了。他有满腹的话语要说,可一句也不敢吼出来。他怕这一吼,把妻子儿子吓住了,再闹出什么岔子来。于是,只好将所有的愤懑悲恸都狠狠憋在了心里。
丁守琨听到里间有动静,也醒了。他努力侧起了身子,看到丁聚佶坐到了地上,不过是背对着他。他害怕吵醒文氏,也不敢大声,只是轻声问道:“爹?您怎么了?”
这声音虽然很轻,可响在安静的屋子里,依然迅速地传进了丁聚佶的耳中。这一声像春雷一样,将冬天般的落寞消沉驱赶走了。丁聚佶顿时清醒了不少。他努力抓住了拐杖,慢慢站了起来,用衣袖拭干了眼泪,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吐了出来,使劲眨了眨眼睛,扭过头,平静地说道:“我没事。”然后,他拄着拐杖走到丁守琨身边,轻轻说道:“咱家现在正是危难的时候,你娘身体又不大好,你哥在衙门里又正忙,千万不能再出其他乱子,你一定要冷静。不然,咱家就彻底完了。”
“怎么了,爹?”丁守琨看到丁聚佶的表情有些凝重,觉得有些不对。
丁聚佶看着儿子焦急的表情,顿了顿,然后说道:“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能冲动,一定要接受现实。不然的话,咱家就真得过不下去了。”
不知怎么回事,丁守琨忽然想起来什么,于是往里屋看了看,可是也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爹,您说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以后不会再冲动给家里找麻烦了。”
丁聚佶坐到了床边,唉了一声,拍拍丁守琨的手,“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他又叹了几口气,然后说道:“你奶奶走了。”
这句话很轻,虽然如清风一般掠过发丝,却极其敏捷地钻进了丁守琨的耳朵,他随即明白了。顿时,他也像座雕塑一般,呆住了。然后,他张大嘴,准备大哭出来,丁聚佶见状,赶紧伸手捂住,并且说道:“你怕你娘不知道吗?”
声音本来已经都到嘴边了,听到这句话,丁守琨又把哭声咽了回去。这一咽,倒把眼泪挤了出来。丁守琨顿时泪流满面,扑在了丁聚佶的怀中,可是,也不敢出声。
这时,谢田增和云淇走了进来。他们看到丁氏父子的举止,知道大事不妙,于是赶紧往里屋去,云淇一摸文氏的手,顿时惊呆了,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哎!”云淇心如刀绞,泪眼婆娑。谢田增拍拍他的肩膀,冲他摇摇头,云淇会意,拭了眼泪。
谢田增无奈地从里屋出来,走到丁氏父子身边,轻声说道:“事已至此,我们应该好好料理一下婶子的后事。还得慢慢告诉凤英,不能让她太着急。”
丁聚佶听到这话,慢慢站了起来,“兄弟说的是。活着的人终究还得面对现实,这事还少不了麻烦兄弟。”
谢田增拍拍丁聚佶的肩膀,“我们兄弟,就不要说这话了。”
云淇犹豫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丁聚佶无奈道:“云少爷,您说吧。”
云淇低声道:“我总有种预感,现在村里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不正常,丁聚仁一定会有后招。所以,丁叔一定要节哀克制,不要中了丁聚仁的诡计。”
谢田增想想,也点了点头。丁聚佶面无表情道:“多谢云少爷提醒。”
文氏去世的消息,终究还是告诉了刘凤英。虽然之前已经说了很多铺垫的话,没承想,刘凤英听到后,忽然昏厥了过去。
造化弄人,世事难料。丁家一人去,一人瘸,顿时在村里传遍了。奇怪的是,雨停了五天,之后就又开始下了,而且下得更大。河里的水本来就很多,这下眼看着就要发大水了。虽然趁着五天的时间,村里抢修了河堤,但有些杯水车薪。于是,村里赶紧将西堤的大门关上了。雨下了五天后,大水终于来了。西堤稳如磐石,一点儿事没有,北堤也安然无恙,单单把南堤丁聚佶家附近的大堤冲开了,良田顿时变成了泽国,离田地比较近而且地势低一些的房子也被大水冲了。丁聚仁这时发了善心,将家中的房屋腾出来一些,迅速安置了受灾的群众。乡亲们对丁聚仁越发刮目相看了。
南堤被大水冲毁的信息迅速传播了整个村子。可是,天公不作美,大雨依然下个不停,修补河堤,已是不可能了。
丁聚佶听到这个消息,狠狠用拐杖捣了一下地,解气地说道:“真是老天开眼,看丁聚仁这条老狐狸这回怎么向全村百姓交待!我这条瘸腿,总算有个说法了。哈哈!”丁聚佶说着说着,大笑了起来,这笑声似乎并不是因为高兴,而是久积在胸中的压抑无法释放,借了这样几句话正好排遣出来。可是,想到去世的母亲,他的笑声还没有落下去,转而已经带了哭声。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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