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脸开出租车算是从良,最早以前他是个“耍儿”。身上纹的两条墨龙有几处断了,不是纹身师傅手艺不好,而是后来被人用菜刀和大片刀砍的。当时几处刀口鲜血淋漓,肉如同张开的两片嘴唇一般向外翻着,惨不忍睹。
伤愈之后,龙断了,阴阳脸改行开起了出租车,一开就是十几年。
一般司机跑夜车时,总爱留个长发穿个花衬衣,以震慑小混混儿,但阴阳脸动片儿刀的大场面见多了,脸上不怒自威,拉什么样的乘客都不憷头。他开出租以来,遇上过的稀奇古怪事打印了能拉一后备厢——什么半夜光着屁股打车的美女、上车时戴着手铐子的彪形大汉、拿根鞋带儿就敢来勒脖子抢劫的15岁小姑娘……真可谓五花八门。久而久之,阴阳脸已经见怪不怪、处变不惊,但山西之行那一夜遇上的怪事,至今想起来仍能让他毛骨悚然、遍身冷汗。
2009年冬,阴阳脸在街上扫马路时,遇上了一个打车的。那人花白头发,40多岁,操一口山西话,说要去山西临汾。
阴阳脸当时吓了一跳,这趟路单程有1000公里,开出租这许多年,从没遇上过这么大的生意。
阴阳脸还在盘算如何开口谈价钱,对方却很爽快地说:“我们只坐单程,你回来的一切费用都由我们包,一共给你3500块,过路费什么的都在这个价钱里了,你看行不行?”
阴阳脸脑袋热了热,暗自盘算,自己一天的纯利不过几十块,一两天的时间,能赚将近两千块,这可不是小数啊!
转念又一想,这不会是个圈套吧,哪有这样的好事儿?
对方似乎看穿了阴阳脸的心思,掏出一张纸和一个塑料卡,递给了他。阴阳脸一看,塑料卡是个身份证,就是眼前这人,那张纸是身份证的复印件。
那人说:“我们一共四个人,我们哥儿仨带着瘫痪了的妹妹回家。我妹妹病不轻,自己无法行动,飞机的规矩是自己不能走路的人,没有医生随行一律不准登机。我们老家在黄河边上,穷得很,没通火车,妹妹也经不起那折腾,只能打车。我们打算明天一早四五点钟就出发,你也不用带钱,明天我们先给你1000,路上缴费、加油什么的杂用。这是我的身份证,你比对比对,要是愿意去,就留下复印件,给家里备个安心,不行我们就再另找个车问问。”
阴阳脸仔细看了看那身份证,不像假的,这花白头发说得面面俱到,打消了他所有的顾虑。阴阳脸说:“行,就这样定了!”
双方约好时间地点,各奔东西。阴阳脸赶回自己经常等活儿的商场门口,见了熟悉的哥们儿,就说了这个事,看看大伙儿有什么说法。几个出租车司机一听,先是羡慕,然后怀疑,说:“二瘪那么壮实的汉子,怎么让人弄死的?三炮可是体校武术教练下岗的,胳膊怎么让人砍断的,你都忘了?便宜就是当,别把你糊弄出去来个套脖儿勒吧!”
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司机插进来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非去没人拦着你。明天你仔细看看,他那个妹妹有没有问题,病重不重。1000公里路可不近呢,别死在你车上就行。”
这话说得有道理,阴阳脸上了心。
转天早晨4点多,天还没亮,寒风在黑暗中力道极猛,吹得街上的垃圾杂物四处乱窜。阴阳脸把车开到约定的一片居住区,老远见花白头发带着一高一矮两个弟弟,拿着行李,推着一辆轮椅等在那里。
轮椅上坐着一个女人,头戴红帽子,围着大红围脖,脸上只露出一副眼镜。
阴阳脸停好车,下来寒暄几句,想跟着抬那个女人。老司机那句话让他想了半宿,他一定要借上车的机会好好看一看。那女人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帽子和围巾几乎遮挡住她全部的脸,阴阳脸也看不见她的年龄相貌,嘴里念叨着“我来搭把手”,就上前帮忙。
花白头发并没有阻拦他,阴阳脸刚把手搭上那女人的胳膊,那女人就说:“让我哥哥舁吧,掰扯重了疼。”
矮个子对着阴阳脸笑了笑,说:“我们哥几个舁吧,您帮忙把轮椅放后备厢里吧。”
阴阳脸愣了愣,花白头发解释说:“‘舁’是我们山西土话,就是抬的意思。”
阴阳脸一夜乱想,怕的就是病人半路挺不住,死在他车上。既然那女人说话声音底气十足,绝非垂死之人的气息奄奄,他就放了心。两个山西人各托着女人的一瓣屁股,扶住肩膀,将她抬起来,挺费劲地往车里抬。阴阳脸就开了后备厢,将轮椅折叠起来,放了进去。
关上后备厢时,那三个山西人也把妹妹安置在后座中间,一边坐了一个,花白头发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
阴阳脸一上车,便闻到一股酱牛肉的冷香,他估摸是山西人怕半路饿,自带的吃食。阴阳脸抽抽鼻子,从气味上辨别出,是真正的一斤牛腱子肉出四两那种地道老手艺,不是超市里那咬到嘴里和粉肠差不多的廉价货色。
花白头发掏出1000块钱,递给阴阳脸,说:“这是咱昨天说好的,路上加油的钱,您先收着。”阴阳脸客气一句,也就把钱揣起来了。
当时还没到早晨5点,路上一片漆黑清静,也没几辆车,阴阳脸领取了高速卡,就上了高速。花冠出租车开得很快,以每小时100多公里的速度,直奔石家庄方向。
上午8点,车过石家庄,进入山西境内。这段高速是劈山而建,两边开始出现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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