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小表弟后,舅舅又把舅母打发出去了,让舅母去割二两肉。
客堂里就剩他一个人,跟父亲说说话,跟母亲说说话,借故跟杨潮说起来。
胡天黑地,把卫所里不知道流传了多少年的旧事都说出来,都是关乎军队的事情。
还有意无意的去问杨潮水营的情况,问军饷发多少,问有没有地中等等。
杨潮也老实回答,说军饷克扣很多,说军营中开了几十亩菜园子。
舅舅对这菜园子有些兴趣,说一亩菜十亩粮,一亩菜就卖二三十两银子,刨去人工也得有十多两,几十亩菜田,那可了不得。
这杨潮还真没想过,菜田真这么挣钱。
难怪那李富愿意每月给自己三两银子孝敬,感情这点钱对他来说,是九牛一毛啊。
舅舅东拉西扯,最后探准了杨潮口风,确切的知道杨潮才刚当官,还没有亲兵后,就笑呵呵的开始跟父亲和母亲唠起了家常,不再理会杨潮了。
不多会,小表弟跑了回来,一脸沮丧。
“爹,酒坊里忙,漕头不放人,还把我骂了一顿!”
舅舅不管小表弟的委屈,反而喝骂了一声:“没出息,让你叫个人都叫不回来。你姑来了,再忙不得放人。你哥多久没见过你姑还有姑夫,还有姑表兄弟了。就是自家兄弟,长久不见,也得生分了。”
小表弟低头道:“那他们不放人,我有啥办法。”
舅舅腾的就站了起来:“不放人,不过是个他们家当学徒,人还卖给他们周家了!”
说着就往外走:“我还不信了。大不了这徒,咱还不学了,不稀罕!”
父亲忙站起来拉住舅父:“大哥算了,给人学徒就是这样。我当初跟我爹学徒,都还吃了那么大的苦,别说跟别人家学徒了。学手艺难,学成了就是本事。”
舅舅这才重新坐下,不过脸上却一副生气的样子,嘴里喋喋不休,倒起了苦水。
两个儿子,老大赵安,老二赵康,养活起来确实艰难。
好容易拉扯大,还得给两人娶媳妇,得给一个盖房子。
没办法送进皇陵当兵,这才让老大进了酒坊学徒,本想着将来自家这院子留给小的,两口子跟小的过活,让老大学门手艺,取个媳妇,分开去单过。
最后再找机会把小儿子送进皇陵当守陵兵,这样两个人的生机就都解决了。
可是这学徒不易,起早贪黑的,两口子忍不住心疼。
杨潮突然站了起来,走过来:“舅父,让表弟带我去一趟周家,求个人情,给表哥放一天工。”
舅舅道:“这如何使得。怎么能让外甥你去说情呢,你现在是官身,脸面要紧。”
杨潮笑道:“正是因为是官身,这才要去多走动走动,以后在官场上少不了照面。”
舅舅这才点点头:“哦,这是正事,那舅就不拦你了。他不放人不要硬求,仔细伤了咱的脸面。”
杨潮点头:“知道了。”
舅舅才让表弟赶紧带杨潮去。
周百户所城不大,南北长五十余丈,东西宽四十余丈,周围一百八十丈,高二丈五尺,阔一丈三尺。
里面人却不少,屋子挨着屋子,几乎没有闲地。
周家在所城最中心,是一座大宅子,加上附近都是周家族人的宅子,洋洋洒洒占了半个城,三条街。
周姓是从凤阳迁过来的,因为皇帝更信任自己老家人,所以将老家大姓周姓迁来了一部分守陵,因此周姓在孝陵卫算是望族,人口非常多。
周百户所的世袭百户就是出自周姓家族,在这里已经繁衍生息了两百年了。
周家门前两个石狮子,朱红色大门,门上亮闪闪的铜钉,活像一个地主家的大宅院。
表弟赵康将杨潮带到朱家门前,替杨潮送过去拜帖。
很快就有管家出来迎,一看是一个毛头小子,还吃了一惊,但还是客气的请了进去。
周百户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虽说挂着百户的官衔,早就不带兵了。
真正带兵的,只有那些在皇陵中,守卫皇陵的守陵军官。
周百户身上没有丝毫的军人气息,穿着丝绸长衫,头戴儒巾,更像一个普通的员外。
“下官见过百户大人。”
杨潮在客厅中见到周百户后,主动的躬身拜见。
周百户连忙站起来:“岂敢岂敢,你是实职的把总,老夫不过是一虚职的百户,如何敢让你拜我。快快请坐!”
虽然管家说了杨潮是一个年轻人,可是周百户还是没想到杨潮会这么年轻。
杨潮从小读书,没干过活,因此跟父亲不一样,显得皮肤白皙,更显得年纪小。
杨潮从容的坐下,同时拉着拘谨的赵康坐在自己旁边。
周家在周百户所里作威作福了几百年了,所里的军户见了周家人都惧怕,跟不用说见这个百户了。
而且周家不但是管着这些军户的百户官,还是大地主,又是远近有名的大财主,他家的酒坊,每年酿出来的好酒专供城里的大酒楼,生意非常大。
一个丫头上来看茶,杨潮一边喝着茶,一边跟周百户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闲叙了下南京官场的事情,杨潮很快就震慑住了周百户,因为杨潮隐隐透露出跟许多大人物都有关系,并说了自己的官是通过操江提督顾肇迹谋到的,就让周百户不敢小瞧了。
这时候杨潮才道明来意:“周大人,晚辈上任没多久,前任把总操船入江剿匪,不幸命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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