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被抓回来,毒打;两次,被抓回来,毒打;三次,还是被抓回来,还是毒打……一直到他的两手小拇指上半截都被砍掉之后,他才明白了过来:
爸爸靠不住,那些叔叔也是同样靠不住的。
所以,张大海不再跑了,不仅不跑,而且还非常努力拼命地盗窃,为爸爸赚钱。
身边那些最初同样想跑的孩子们到了这步,也就怕了,也就顺从了。
可张大海不同,纵然生活艰辛、历尽劫波,他却依旧保有一颗向往自由,奔向美好未来的赤子之心。
在这样的忍耐中,张大海熬过了七年。
他终于长大了,也终于成为了爸爸手下的一员大将。
于是,在某个城市的某一天某一夜,羽翼已丰的张大海出乎意料地用一种极为暴烈的手段解决了这么多年以来,爸爸给予他的痛苦和煎熬。
他洗刷了仇恨,也摆脱了樊笼,从此改名换姓,亡命天涯。
当时张大海犯下的事具体有多大,我不知道,险儿也没说。
我只晓得,当张大海消失在茫茫人海之后,那个城市的警方发出了通缉令,还万里迢迢,专门去他母亲家和他极度偏远贫瘠的故乡找过他。
张大海就这样,有一顿没一顿地过了三四年,直到他遇见了险儿。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终于不用再靠偷窃为生,他终于不用一个人孤独地吃着晚餐,他终于不用在受伤的时候独自躺在昏暗肮脏的水沟旁,他终于有了一个关心自己、尊重自己的朋友。
他终于活得像一个人!
他跟着险儿去了北京旅游,也跟着险儿去了外蒙古的边境线上办事,一匕首就捅翻了一个高大强壮得像头北极熊一般的俄罗斯人。
再然后,他坐着火车,换了汽车,跟着险儿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当火车缓缓停在我们面前,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一个巨大的,南腔北调的,不知道是来自哪里的奇怪口音穿越了所有的嘈杂与人影,直接钻入了我们的耳朵当中:
“大哥!”
顺着声音望过去,除了险儿脸上显出极为高兴的神情之外,我、小二爷、地儿、贾义、简杰等其他前来迎接的人们脑海中再次冒出了一个熟悉的名词:
牛逼!
不远的前方,一个举止神态看似依旧年轻,却又不得不让你怀疑自己眼神的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像袋鼠般跳着来到了我们的面前。
那一刻,我才算是真正明白了什么叫作古铜色的肌肤,什么又叫亚转非染色体变异。和他抱在一起的险儿,以及旁边不远处满脸怪相,似笑非笑的小二爷,两人原本就是我们兄弟中最黑的。
可在如此鲜明的对比之下,我觉得他们还真是一对粉雕玉琢、白肌凝脂的水娃娃。
再者,这哥们面相极老,极老!
虽然事先险儿就告诉了我们他属猴,比我们稍大一点,也差不太多。但是我当时还真没有看出来,那一脸的抬头纹,一笑起来都深刻内敛到可以夹死蚊子了,这能是属猴吗?难道是一九六八年的猴?
关键是这哥们脸上看着有些不对劲,却又让人一时之间,看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地哥发现了,他悄悄凑到我耳边说:
“哎,胡钦,你看这位兄台。那个眼睛是不是和nba的麦克格雷迪一模一样,没有睡醒。”
当头棒喝,茅塞顿开。
热热闹闹地寒暄介绍一番之后,一伙人往回走。
虽然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不能用外表取人。但是说句心底话,真的能做到这点又有几人?我胡钦本为俗人,所以最初看到这哥们的相貌之后,当下心底难免有那么一丝不好的想法。
这哥们外面穿一件灰不灰、蓝不蓝的薄绒外套,一行巴掌大一个的英文字母极为招摇,触目惊心地横亘在他的胸前——baleno。
我认得,中文叫作班尼路。
更可怕的是,那班尼路外套里面的一件白色带格纹的衬衫领子露在外面,天地良心,我真是用了很久才看出白色和格纹的。
实在忍不住,我把险儿悄悄拉到了一旁稍远的地方,说:
“你他妈的,跟着你混的人。你未必这么穷啊?你也帮他搞两件衬头点的行头穿着来唦。”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听我这个话,险儿猛然抬头看着我,双目圆睁,血丝尽现,涨得通红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受到极大委屈和侮辱之后的愤怒表情来。
一时之下,我被吓到了,呆呆看着他,嘴巴张了又张,想说点什么来缓和下气氛。没等我开口,险儿却一扫往日的冷静沉着,像个泼妇一样的跳了起来,当着众人,一手指着张大海:
“老子没买?老子……”
说到一半,还不解气一样,两步穿过目瞪口呆站立当场的众人,一把将张大海拎了过来,也不嫌脏,抓着张大海的衬衫领子,猛地翻过来,将张大海的腰往后反扳着提到我的面前,大声说:
“老子没买?老子没买!你看好啊,胡钦,你看好。这是老子带他到北京去玩,在国贸帮他买的阿玛尼。老子没买?老子怎么晓得,几天不见,他自己买这么个外套,穿这么个jī_bā样。”
我极为尴尬地看着面前一切,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在所有人的眼光中,只得讪讪然地嘿嘿傻笑。
险儿松开了张大海,他站直身体,一边整着衣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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