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塑料袋,龙云飞快地将手指扒开,那颗戒指完全显露了出来。
接下来足足两三分钟,龙云一言不发,如同木雕,低着头在那里默默注视着塑料袋。
房间所有人都鸦雀无声,一起扭头看向龙云。
终于,他的脑袋抬了起来,脸上居然已是一片惨白,和那根已经开始坏死的手指一般。
他嘴唇剧烈颤抖着,凶狠盯着我半天,猛地一拍沙发,厉声吼道:
“你个细鳖,你妈的逼砍了葛朝宗的手指?!”
屋子里一片哗然。
自出道以来,我一直都在不断学习。
学习过三哥,学习过明哥,学习过老鼠,也正在努力学习廖光惠。
在这之外,我还暗自学习过一个人,我怕的人。
黄皮。
我永远都会记得,一九九七年春节期间的某一天,在大雪纷飞的九镇街道上,三哥说给我听的那个故事。
黄皮杀死丫头的故事。
今天,龙云是那个独霸一方,人多势众的“丫头”;而我则是势单力薄,还在当小涌马的“黄皮”。
葛总的手指,就是黄皮忍辱负重,千辛万苦之后才得以插向丫头身上的那致命一刀。
刚开始进来,龙云气势正盛,如果我直接拿出了手指和他谈条件,他也许会有所顾忌,但一定不会屈服。
因为,蝼蚁尚且偷生。
这个道理,打了多年流,看惯了各种人性凉薄的龙云不可能不懂。
既然这样,在他自己的地盘,让一个难免怕死的普通人交代出葛总下落并不是件很难的事情。
但是现在,我主动利用自己和那个老流子身上流出的鲜血,避开了那一套我并没有信心能抗住的麻烦程序之外,还已经向龙云非常直观地传递出一个信息。
这场游戏,我是真的豁了命在玩!
当他明白了这一点,葛总的手指就会让这个信息来得更为强烈,而不仅仅让他感到我只是简单而狂妄地威胁。
无论要经受什么,也一定要全力创造最好的时机,把握它,然后送上最致命的一击。
这,就是我从黄皮身上学到的东西。
显然,此时此刻,原本稳坐钓鱼台,胜券在握的龙云已经被我这突如其来的致命一击完全打乱了方寸。
他第一次站立了起来,在房间内不断来回走动着,嘴里喃喃说道:
“这件事收不得场哒,这件事收不得场哒,这何得了?这又何得了……”
突然,他飞快转过身,饿狼扑食般扑了过来,嘴里大吼着:
“小杂种,我嬲你全家先人!”
重重一脚踏在了我因为疼痛而躲避不及的面门。
眼前金星四射,还没来得及感受痛苦,雨点般的拳打脚踢就落在了我的全身上下。
我顺着墙角蜷缩下去,死死护着脑袋与心窝。
不知道过了过久,龙云终于打累,他停了下来,牛吼般剧烈的喘息声从他口里传出。
我挣扎着再次坐了起来,嘴唇边破了很大一道血口,更多的鲜血流入口中,苦涩的咸味更浓,“呸”地吐出了一口血红色的痰,我看着龙云说:
“打好没有,要不你就打死老子!反正死的也不是只有老子一个人。不打,我们就讲正事!”
龙云不愧是个大哥,强烈的心理冲击导致他情绪失控,发泄过后,他开始慢慢恢复初始的平静沉着。
他看了我一眼,转过身,回到开始坐的地方,拿了起桌上的烟。
“龙老板,砍葛总的是我,不是你。你又没有砍张总,这个事就算要出事,也是先找我。是这个道理吧?”
我说出了颇有深意的一句话。
龙云停下点烟的动作,任打火机的火苗不断跳跃,叼着烟望向了我。
我扭过头,尽量抬高脑袋,望向身后的窗子,一阵剧痛和眩晕却传了过来,只得马上将头又低了下去,有些无奈地看着龙云说:
“龙老板,这个事而今还不是没得解。我看不到外头,现在几点钟啊?只怕要天亮哒吧?我天亮之前还没得消息,就真的没得解哒。你我都是一个死!”
场子里面其他人的脸上都显出了不解之色,只有龙云和张总两人,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龙云脸上的阴霾更加浓密起来。
接下来,龙云主动做了一件事,一件非常聪明,也让我顿感曙光来临、欣喜若狂的事。
他突然拿下了嘴里的烟,说:
“成鳖,你们都出克咯。”
那些手下全都愣在了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叫成鳖的就是最开始带我进来的那个高个子,他很是有些担心地说:
“龙哥,你看,万一这个鳖……”
“没得事,没得事,你们出克咯,放心!出克,把门关一哈。张总,麻烦你就先留在这里。”
手下终于纷纷走出了房门,成鳖走之前还专门带上了打斗时我掉落地上,被他们捡去的那把手枪。
门被关上,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整个房中只剩下了我们三人。
没有谁开口,龙云只是站在沙发边上,默默吸着烟,他的脸色在蜿蜒升起的青烟中模糊不清。
张总突然站起,朝我走了过来:
“小胡,你没得事吧?龙老板,我扶他坐一下啊?”
龙云没有作声。
张总浑然不顾我满身的血污,双手插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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