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语心已渐渐懂事,也能体谅且心疼父母。她聪明、成绩优秀、在学校的人缘特别好,便常常借口去同学家玩,然后留在同学家里蹭饭吃。偶尔趁人家不注意,里塞个鸡蛋或是馒头带回家,告诉母亲是同学给的,第二天可以省掉午饭了。
次数多了,同学的家长也有所发觉,却也是睁只眼闭只眼,顶多让自己的孩子少跟她来往。因此,她的父母一直不知道她染上了“偷”的恶习。
没人管束,她的胆子越来越大,顺手牵羊的本领也越来越高。从人家家里拿走的东西由一开始的馒头、鸡蛋,变成了卤菜和肉类。她的胃口变大了,胆量也随之增长。有一次到老师家里吃饭,她见老师的壁柜上放着大半包奶粉,她以前也喝的,知道这东西很贵,于是管不住自己手痒,里塞,被正好从厨房走出来的老师当场抓住,气冲冲地领着她一起去她家,连同她的父母在内教训了一顿。
宋志和尽管生活艰苦,却最瞧不起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老师一走,他砰地关上门,狠狠地瞪了一眼害怕得低着头的女儿,抬起腿将她踹到墙根跪下来。宋语心疼得大哭。辛霞心疼女儿,连忙抱住宋语心,也跟着哭了。
宋志和理智上不能饶恕女儿犯的错,感情上又愧对女儿,毕竟是因为他没用,才使得女儿去偷那么贵的东西。他闷闷地吸完一支烟,走到妻女的面前蹲下,一家三口抱头痛哭。
从那之后,宋语心不再偷东西。宋志和夫妻还没来得及感到欣慰,一张勒令搬迁的通知却贴到了他们的门上。
烟厂在两年后正式宣布破产,银行决定拍卖现有资产和土地用以抵债,包括值不了多少钱的职工宿舍。
这无异于将一家人逼上绝路。维持每天有米下锅尚存着困难,哪还能拿出钱来租房?宋志和同妻子商量后决定拿回烟厂拖欠他们的那笔失业补助。
“失业两年,他们也曾多次找到有关领导,得到的都是一句敷衍——再等等。”林泽秋说,“事实上,跟厂领导有关系或送过礼的人都已经拿到补助了。她的父母不懂这些人情世故,再则家里实在没钱。”
蔚子凡一直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想听完整个经过,“后来呢?他们拿到钱了吗?”
林泽秋摇头,“他们只能相信再等等就能拿到钱,便一直被拖下来。恰逢那两年物价飞涨,茹溪的父亲觉得不能再拖了,盘算着无论如何也要把这笔钱拿到手……”
夫妇俩又去找了有关领导,苦述自己的困境。领导做出很为难的样子说:“你们上个月来找我就好了,你看,挑这个时候来,领导和财务都去了省里,忙着在邻市筹建生产点的事儿。要不……你们再等等?”
催他们搬迁的人来得更加频繁,对他们的态度非常强硬,少不了威胁和辱骂。宋志和受尽屈辱,哪还等得了。愤恨之余,他将心一横,决定找说话最起作用的领导——西江市卷烟厂厂长张越杭。
那么大的领导不是说见就能见到的。宋志和被拒之门外很多次,他和辛霞便每天在张越杭家附近的路上守着。张越杭有专门的司机,出门不必走路,宋志和只能冒险在马路上拦下领导的车。
他和妻子连续守了四天,第五天早上,终于看到张越杭的专车开过来。他激动地冲到马路中央,双臂展开,示意车停下来。那车并没有减速,而是车头一拐,开到另一条道上,将宋志和远远地甩在后面。
宋志和不甘心放过这个机会,跟着那辆车一路狂奔,在车来车往的马路上嘶喊:“停车!张厂长停车!”
这是他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几秒钟的时间,后面一辆高速行驶的小车来不及刹车,他的身体被撞飞了……
那一刻,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下来。他纹丝不动地躺在马路上,路人的瞳孔因震惊而急剧地收缩。
辛霞在旁边目睹了一切,她当时就疯了,奔到丈夫的尸体前,只看了一眼,便晕了过去。几个好心人把她送到了医院。
宋语心那时正在上课,班主任将她带到医院,她看到母亲发狂地扯着自己的头发,一缕缕青丝散落在雪白的床单上。
医生和护士站在旁边不知如何是好。宋语心觉得母亲的样子太陌生、太可怕了。她走到门口便不敢进去,班主任轻轻推了推她,她才怯怯地走到母亲身边。说来也怪,辛霞见到女儿后,疯狂的面容顿时镇定下来。她翻滚下床,猛地把宋语心抱在怀里,然后撕心裂肺地哭出来。
悲痛欲绝的哭声响彻整层楼,病人们纷纷涌到门口看热闹。宋语心埋在母亲的胸前,感觉自己快要被闷死了。她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试着挣脱。当她就要挣脱开来时,却突然听到母亲发出肝肠寸断的声音:“爸爸死了,爸爸刚才死了呀!”
宋语心身体一僵,蓦然睁大的眼眸淌下两行眼泪,喉咙里断断续续地发出害怕的哭声。待她真正明白过来后,眼泪便像开闸的洪水,倾泻而出。
母女俩抱着哭到眼睛干涩、再也流不出泪水来时,才允许别人靠近。第一个走近她们的是班主任,他说宋志和的尸体也运到这家医院了。在外面等了很久的交警也在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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