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认得可浅媚便是唐天霄千方百计找寻着的可淑妃,远远看着便打算绕过去。可玉姐一心想为楼上的刺客赢得时间,一手拖着可浅媚,一手已扬剑便去拦那些暗卫。
暗卫赶着救驾,一见有人拦阻,立刻狠下杀手,一人闪开她的进击,另一人已自下而上飞起一刀,用力之大,差点将她拦腰截作两断。
但听惨叫一声,玉姐已栽倒楼梯之上,给她牵着的可浅媚被那下坠的沉重力道一带,再也立足不住,脚下一空,已滚下楼梯。
暗卫已顾不得看她,急急冲上楼去相助唐天霄去了。
可浅媚抓住一旁的扶梯,忍着眩晕坐起身时,身下蓦地一热,低头看时,大片的水迹顷刻间浸透了夏日里单薄的衣裙,在地面上汪洋开来。
她虽不曾生产过,到底也猜得到,自己羊水破了!
羊水破了,便生产在即。
在这等满是血腥的厮杀中,生产?
她慌忙扶紧扶梯,努力站直了身,正要迈步快快逃离这里时,腹中蓦地一阵剧痛,刀子般地绞了过来。
她痛呼一声,手足顿时失力,再也站立不住,再次跌坐于地,然后捧住肚子,已疼得直不起腰。
眼前人影憧憧,刀影交错,弥漫的血光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那等喷薄而出的疼痛似没有止境,也没有顶端,一阵接一阵,让她痛得仰起脖颈,扭曲着身体在地上翻滚呻吟。
所剩下的唯一意识,似乎就是保住自己,保住孩子……
她尽力向角落里退缩着,离那些打斗和杀戮远些,更远些……
悲伤,愤怒,恼恨,害羞……也似远了,更远了。
所有的思绪,都被那漫无边际的疼痛逼得苍白,风卷残云般荡涤得干净。
她痛苦地呻.吟着,呼喊着,可伸出的手已不知该向谁求救。
人影来来去去,刀光闪闪烁烁,惨叫一声接一声,血雨一片接一片……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可这小小的酒馆里挤入的人也越来越多。
她已分辨不出来的都是什么人,正打着的又是什么人,只是恍惚地觉得,唐天霄可能没那么容易被人取走性命了。
李明瑗刻意引他入彀,他亦早有准备,不知安排了多少的人马潜在附近。
可他不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吗?
李明瑗杀他,不算是在为自己报仇吗?
漫长的安闲岁月后,越来越多的鲜血和仇恨拦在跟前后,她居然比当初更没有勇气置他于死地。
甚至,她无法忍受任何人置他于死地。
是因为刚刚他说,他愿意跨越所有的鲜血和仇恨,和她厮守到白头吗?
腹中疼痛得愈发剧烈,她在疼痛中无力地哭泣,哭得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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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疼痛将时间拉得格外漫长。
她觉得在许久之后,才有人奔了过来,强硬的手臂猛地将她拖起。
“天霄……”
她下意识地便唤了一声,却没能发出声音;她勉强想站直身,腰肢却似折断般无法直起,而拖起她的那人已将她挟入臂腕,夹紧她的身躯往后撤着。
她沉重地呼吸着,透过糊满眼睛的汗珠和泪水,勉强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七八名黑衣人正簇拥在她的周围,一边打抖,一边后撤。楼上的喊杀声已经渐渐寥落,围堵过来的唐天霄的人马却越来越多。
挟住她的是个黑衣人,坚硬的手臂圈紧她胸口向后拖着,圈得她快要透不过气。
而腹中翻山倒海的疼痛还在继续,湿漉漉的裙子冷冷地粘在身上,在地面留下一条蜿蜒的湿痕,随着黑衣人的撤离一直拖到周家酒馆外。
明亮的月光下,“周家酒馆”那高高挑起的招旗正在风中猎猎飞扬,沿街的商铺茶坊还是那等朴实粗陋的式样,分明就是往日可浅媚幻想中可以与世隔绝隐居到老的桃花源般的小镇。
可一夕之间,这小镇竟似变成了森罗地狱,整个镇子看不到一盏亮着的灯,长长亮起的火把却把小小的街道映得亮如白昼,可怕的血腥气如乌云罩顶般在火把的光线中沉沉地压下来。
挟着可浅媚的黑衣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浅媚也恍惚明白,李明瑗的这次刺杀,已彻底失败。
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唐天霄竟瞒过了信王的眼线,连夜调来了兵马,将这整座镇子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
此时,唯一亮着灯光的周家酒馆内,唐天霄秀颀的身影缓缓步出,一身的肃杀威霸之气,冷冷地立于台阶,居高临下地望。
立于他身畔的陈材喝道:“还不放下可淑妃,束手就擒!吾皇宽仁,或许还可饶尔等一命!”
挟着可浅媚的黑衣人剑尖正滴着血,听他说了这话,慢慢提起了剑,搁到了可浅媚的脖颈,说道:“让开一条路,让我们走!否则,你们的可淑妃,今晚将一尸两命活活断送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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