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跃文抬眉哼了一声,向下喝道:“带人犯和证人!”
人犯竟不是从方才可浅媚经过的那道门带入。
但闻沉重的推门声后,东侧墙壁一处竟缓缓打开了一道门,鱼贯推入数人。
原来那里竟也有一道秘门,颜色与青砖相类,又刻意掩于灯影之下,在半昏半沉的光线时,便极难留意到了。
可浅媚一眼瞥到当先那人,已失声唤道:“突尔察?”
那人发头蓬乱如刺猬,一身囚服满沾鲜血,拖着沉重的镣铐向前行时,步履极是蹒跚。
正是当日送嫁的北赫武士之一,名唤突尔察。
可浅媚入宫之时只带了小娜和暖暖二人,连嫁妆都尽数留在宫外驿馆之中。
随行而来的大批随从,周帝厚赐遣归北赫,因此只留下了十名武士看守可浅媚的嫁妆和行李,并听候其传召,以备不时之须。
这十人之中的领头人物,正是突尔青、突尔察兄弟。
“公……公主!”
突尔察一见可浅媚也给镣铐锁着,顿时跳起身来呼吼,就要挣脱押他的衙役奔过来。
一旁立时有光着膀子的孔武壮汉赶上前来,啪啪地连煽几个耳光,紧紧揪住他头发,一棍击在他的腿弯,将他迫得跪下身去。
突尔察的头被两个孔武壮汉压得快要埋到地上,犹自含糊的念着几个音节。
是北赫土语。
旁人不懂,可浅媚却听得清晰:“嫁祸,嫁祸……是求救信,不是兵防图,不是兵防图……”
这时,刑跃文已在说道:“前日这个突尔察忽然穿着汉人衣服悄悄离开驿馆,快马奔往北方。路过沈氏苑囿附近时,恰被见过他一面的沈公子看到,——也亏得沈公子机警,立时觉出其居心叵测,果断令人拦截下来。这一搜身可不得了,我们大周藏于皇宫内院的兵防分布图,竟然给他藏于靴筒之中!若此图落入野心勃勃的北赫人手中,到时知己知彼,长驱直入,我们大周社稷,岂不是危在旦夕?”
可浅媚点头道:“刑大人果然忠心耿耿,与皇上一心一意!皇上要与北赫修好,北赫也远嫁公主和亲以表诚意,刑大人却开口北赫野心勃勃,闭口居心叵测。如此无视君心,到底算是一心一意,还是一意孤行?”
刑跃文怒道:“谁不知晓皇上宅心仁厚,只想无为而治,正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从淑妃随嫁侍卫身上搜出密藏的兵防图,岂不就是明证?难道可淑妃也打算和你这位随从一样指鹿为马,当面撒谎?”
可浅媚心内推详,必是北赫这些忠心部属见她久被太后羁系,很是不放心,因此写信回北赫求救,希望李太后出面干预。
既是求救,自是不想引人注目,因此换了汉服出京。
谁知冤家路窄,竟遇到了正千方百计找碴儿的沈家人。
当面撒谎有点难,但以沈家的手眼通天,一两个时辰内找几张兵防图替换却是轻而易举。
她问刑跃文:“刑大人指突尔察当面撒谎,难道抓人时刑大人在场,亲自搜到了密信,亲自打开了密信,亲眼看到了密信里装的是兵防图?或者,仅是听凭与我有过结的沈家一面之辞便断言是我部下当面撒谎,而不是沈家当面撒谎?”
刑跃文见她居然辩得有理有据,有攻有守,全然不似传言中的卤莽天真,倒也略略惊讶。
他冷笑道:“这个么……下官自然也多方查过。”
他挥手,喝道:“带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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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衣着各异的男女被扯到堂前跪下。
一个小厮道:“小人是驿馆小厮,平时见那些人喝酒吃肉,唱难听的歌,说听不懂的话,不像好人,也便多留了点心眼。那日见有人过来求见他们,穿着普通,派头却不小,不像寻常百姓,便悄悄跟上去,亲眼看到那人将一叠字纸塞到察尔青的手里,低低说了两句什么话,又匆匆走回去了。那两天院子里很安静,一入夜就关了门,一群人不知在商议什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到刑大人拿着字纸过来询问时小人才想起,那正是那天那人给察尔青的字纸。”
可浅媚点头道:“小哥好眼力,比猫头鹰还厉害。人家暗地里传的一叠纸片,隔了那许久还能认出来。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你血气方刚看了春宫图,才这么着过目不忘!”
又有一小太监低了头答道:“奴婢小福,是乾元殿洒扫太监。因淑妃娘娘常伴着皇上终日住在乾元殿,奴婢这些做粗活的,自是不敢随意惊扰,只敢插空儿去收拾一下。大约在十多天前,看着皇上和淑妃娘娘都在内殿休息,连靳公公都在庑房里倒在竹榻睡着了,奴婢便去东头暖阁里打扫,谁知却见淑妃娘娘在那里橱柜里快手快脚不知正在翻着什么,奴婢不敢惊扰,忙退了出来。后来一想,那些柜子里放的都是上呈御览的机密之物,平时都锁着,钥匙只靳公公那里有,怎么淑妃也能打开?”
可浅媚叹道:“许是我在梦游,连我自己都不晓得的事,却被个没见过的小太监说的头头是道。见过我梦游的,这小太监还算是第一个,何必叫小福?改名大福得了!”
那不知该叫小福还是大福的小太监低了头不敢抬起,却继续道:“奴婢不敢声张,只去庑房找靳公公,可叫了许多声,又推搡了许久,也不见靳公公醒来,正想着要不要叫人去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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