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抬手,轻轻地抚过小六的头。小六吃惊地看着相柳,“我们这算月下谈心、和睦相处吗?”
相柳说:“在你下次激怒我前,算是。”
小六叹气,“和睦时光总是短暂,就如人世间的欢愉总是刹那。花开则谢,月圆则亏,但凡世间美好的东西莫不如此。”
相柳讥嘲,“是谁说过再美丽的景致看得时间长了也是乏味?”
小六但笑不语。
天快亮时,小六才浑身湿淋淋地回到家。
他边擦头发,边琢磨着今天没有病人要出诊,医馆里有桑甜儿应付,他应该还能睡一觉,于是拴好门,打算睡到中午。
迷迷糊糊地睡着,隐约听到串子拍门,聒噪地叫他,他骂了声“滚”,串子的声音消失了。
没过多久,又听到有人叫他,小六大骂“滚”,把被子罩在头上,继续睡觉。
门被踹开,小六气得从被子里钻出个脑袋,抓起榻头的东西,想砸过去,却看见是阿念。她满脸泪痕,怒气冲冲地瞪着小六。
小六立即清醒了,翻身坐起,“你来干什么?”
阿念未语泪先流,吼着说:“你以为我想来吗?我巴不得永远不要看见你这种人!”
小六脑子里一个激灵,从榻上跳到地上,“轩怎么了?”
阿念忙转过了身子,“哥哥受伤了,医师止不住血,哥哥让我来找你。”
小六抓起衣服,边穿边往外跑,他明白相柳昨晚为什么来见他了,可不是为了月下谈心,当他痛得全身失去力气,没有办法动弹时,轩肯定也痛得无法行动。可是轩已经有戒备,相柳又和小六在一起,有什么人能突破轩的侍从,伤害到轩?
跑到酒铺子,小六顾不上走正门,直接从墙头翻进了后院。
几个侍从围攻过来,海棠大叫:“住手!”
小六问:“轩在哪里?”
海棠举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随我来。”
屋子外设置了小型的护卫阵法,小六随着海棠的每一步,走进了屋子。轩躺在榻上,闭着眼睛昏睡,面色白中泛青。
海棠轻轻摇醒了轩,“回春堂的玟小六来了。”
轩睁开眼睛,阿念哭着问:“哥哥,你好一点没有?”
轩对她微笑,温柔地说:“我没事,你昨夜一晚没睡,现在去好好睡一觉。”说完,他看了海棠一眼,海棠立即走过去,连哄带劝地把阿念带了出去。
榻旁站着一个老头,轩对小六介绍说:“这位是医师坞呈。”
小六强压着心急,作揖行礼,“久闻大名。”坞呈也是清水镇的医师,不同的是他非常有名,尤其善于治疗外伤,看来他是轩的人。
坞呈没有回礼,只是倨傲地下令:“你来看一下伤。”
小六坐到榻旁,拉开被子,轩的右胸上有一个血洞,伤口并不大,血却一直在往外流。坞呈解释说:“昨日夜里,有人来袭击,侍从们护住了主上,但从天外忽然飞来一箭,主上又突然全身酸痛,无法闪避。幸亏有个侍卫拼死推了主上一下,箭才没有射中左胸要害,而是射在右胸。中箭后,侍从立即来找我,我查看后,觉得没有伤到要害,应该没有大碍,可是从昨夜到现在血流不止,如果再不能止血,主上的性命就危矣。”
小六低着头查看伤口,坞呈说:“我用了上百种法子试毒,没有发现是毒。”
小六问:“箭呢?我想看看。”
坞呈把一个托盘递给小六:“在这里。”上面有两截断箭。
坞呈说:“是很普通的木箭,在大荒内任意一个兵器铺子都能买到。”
小六说:“不可能普通,从那么遥远的地方射出的箭,力道一定大得可怕。如果只是普通的木箭,早就承受不住,碎裂成粉末,根本不可能射中轩。”
坞呈说:“主上也这么说,但已让最好的铸造师检查过,的确是非常普通的箭。”
小六抚摸过箭矢,问轩:“你仔细想想,箭射入身体的刹那,你有什么感觉?”
轩闭上了眼睛,在努力回忆,“那一瞬,身体酸痛,胸口窒息般地疼痛,不能行动……冷意!我感觉到一股冷意穿过身体。”
小六想了一会儿,对轩说:“你去过极北之地吗?”
轩笑着说:“没有,你去过吗?”
“我去过。那里终年积雪,万古不化。雪一层层地压下去,变成了冰,冰一层层压下去,形成了冰山。冰山比大荒内的石头山都坚硬,锋利的刀剑砍上去,只会有淡淡的粉末溅起,经过千万年,在一些巨大的冰山内,会凝结出冰晶,犹如宝石般晶莹剔透,却比铁石更坚硬,会散发出极寒之气。”
坞呈十分着急轩的伤势,可小六竟然和轩说起了大荒内的风物,坞呈不禁说道:“主上说你懂医术……”
轩盯了他一眼,坞呈不敢再多嘴,却心有不甘,低头道:“主上,伤要紧。”
轩问小六:“这冰晶会融化吗?”
小六说:“平时不会,但既然是冰中凝聚,自然有可能融化。”
轩慢慢地说:“你的意思是怀疑有人用特殊的法子在普通的木箭上包了一层冰晶,箭射入我身体后,冰晶立即融化了,所以看上去就是普通的箭矢。”
“虽然我不知道如何锻造冰晶,让它们遇血融化,但有极大的可能是这样。”
“极北之地的冰晶,再加上高明的箭术,是防风氏!一定是防风氏!”坞呈激动地嚷,“老奴这就去找他们!他们做的箭,必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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