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和她,已经不存在她当时纠结的所谓人品问题了?”
陆少俭喝了口浑浊的茶水,语气沉着:“我本来就不是为了这个在恼火。当时激怒我的,只是她一直瞒着我,什么也不跟我说。”
费邺章点点头:“那么,误会解开了,你们还闹成那样?”
这是私事,陆少俭并不愿意对别人说起。他只笑了笑,看着服务员手法熟练的拨开最上层的辣椒,鱼香四溢。
“她在这个城市没有亲人,有时候,我视她为亲妹妹。你可以认为,今天是她的兄长来找你聊天。”
陆少俭没有即刻接话,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然后说:“是么?有一段时间,我曾经以为,你对她的态度并不单纯。”
他又一次开怀大笑,语气斟酌:“是有一段时间。她让我想起了采薇,想起很多事。所以有段时间我很困惑。后来又见到采薇,就能把这种感情理清楚了,比好感多一些,却又不是爱,可能就是疼爱吧。”
“你认识她比我久,她的那些优点,没有道理我看出来了,你却没看出来。现在的女孩子你见过的应该也不少,到哪里去找这样的?执着,善良,固执得可爱。她爱你,并不是因为你的身份,只是因为你本人。”
他的语气一转,似乎莞尔:“现在小丫头也要当母亲了,感觉奇妙,像是看着家里最小的妹妹即将出嫁。”
陆少俭的脸色一僵,低了低头,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片刻的苍白。她的优点……自己怎么会不清楚?不然又怎么一直纠缠着,死也不放手?可是偏偏,在此刻,他们似乎真的已经没有出路了。以他的智慧和手腕,他绞尽了脑汁,却真的无法弥补起彼此产生的裂痕。
他终于一字一句的说:“我想你不知道,明天我陪她去手术。大概在这之后,就真的不会有将来了。”
费邺章微笑,却如同簇新的剑刃,不屈不挠的继续往前刺下去:
“你知道我认识方采薇多久了?十年了,那时她二十一,今年三十一。我们在六年前分手,我以为我们都可以找到更适合的另一半,因为我们在一起,总是争执,互不相让。当时我以为,争吵不久代表了不合适么?可是六年过去了,她是一个人,我也是,因为找不到比她更能吸引我的人。六年之后,我们再见面,都很拘谨、陌生,我一直在想,怎么样才能跨过时间凝聚成的外壳,回到最初的时候?哪怕到了那个时候,我受些气,让让她也无妨。”
陆少俭满怀心事的喝完一杯酒,低声说:“我们不一样。我从没想过要分开。可她说,我们彼此之间,已经无法互相信任了。她说的一点没错,出事之后我和她分手,确实只是手段,我只是想要她记住这个教训。”
费邺章愕然说:“确实像你的作风。”也不知道是不是夸奖,他又说:“不过让自己的女人流产,然后分手,更不像你的作风。”
“你觉得她为人处事有问题,明明知道她的脾气,还要用手段激她?到了现在,又想尽了各种弥补的方法……可是她明明就排斥这种所谓的手段,那么,为什么索性什么方法都不用,就认真的和她谈谈呢?你发誓,之前你见到她,你的语气诚恳,并且愿意好好解决问题了么?”
这些话说出口,费邺章忽然自嘲般的掠过一丝笑容。还真是……教导起别人的时候那么流利,可自己呢?怯懦了这么久,毫无进展。
陆少俭放下筷子,之前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他努力挽回了么?他用挑衅的语气和她赌十天的时间;他刻意表现出的傲慢,安排秘书去送文件;最后在医院,他比她更低落沮丧的退缩……终于霍的站起来,看了看时间,然后说:“我先走了。”
费邺章不慌不忙的喊住他:“吃完饭再说吧。明天去也来得及。”
可他怎么还有心思吃饭呢?他晚去一秒,或许她便要多受一秒的折磨。等到明天,他几乎不可想象,难道还要她还要怀着对手术的恐惧等待黑夜的过去?
他来不及说什么了,匆匆的离开。
一锅鱼几乎没有动过,费邺章看了一眼,拿出了手机:“采薇么?吃了晚饭没有?”
方采薇也出门了,忆玮抱着靠枕看电视。
希拉里终于输了,即便再标榜妇女的平等和权利,可是让一个女人主导男性世界,还是会受到巨大的阻力。这个女人,大风大浪都经历过,可是没有走到最后的一步。她优雅的站着,身边是她的丈夫和女儿,目光坚定,似乎并不后悔一路这么艰辛的走来。
敲门声。
她恋恋不舍的看了电视一眼,站起来去开门。
光线并不是太好,她只看得见一束粲然如锦的玫瑰,瑰丽流转,有着暗红色彩的华丽高贵。
陆少俭在她面前,第一次这样紧张,以至于难以控制自己的声音,有着期待和不安。
忆玮被吓了一跳,怔了半天,让开半个身子,低声说:“你进来。”
他就是像小青年那样,一头冲动的就来了,只来得及在楼下快关门的花店里买了最后一束拼拼凑凑扎起来的花。
陆少俭把花搁在桌上,目光灼热,那张英俊的脸很久都没有这样生动了,他想,无论如何,今天在这里,他们会有最妥协的办法,解决目前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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