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妇没有子女,本来领着救济,自己摆个馄饨小摊,勉强也可度日。可是房子被拆了,这个房子是原先的邻居帮忙找的,附近人少,都没地方摆摊维持生计了。每天就去四方路那边转一圈,看看原本的屋子。凄凉的光景,忆玮背过身去,几乎落下泪来。不仅仅是因为见到了这样凄惨的老人,更多的却是愧疚,连自己此刻站在这里也觉得伪善。
她蹲下,问老人:“你们怎么不去向政府反映问题?”
老人缓缓的说:“没用。”浑浊的眼球里看不出什么神情,可显然,哀莫大于心死。
她呆不下去了,因为这是最热的时候,铁皮屋不透气,浑身像在蒸笼里一样。可又不是因为这份炎热,她从内心深处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于是悄悄把钱包里所有的钱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然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没了钱,也叫不到出租车,就一个人走着,阳光把自己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因为热,很快出了汗,觉得不舒服,又很黏。
走到四方路的时候,已经满脸通红。阳光那样强烈,她几乎觉得自己要中暑了。施工场地的外墙上延续着嘉业一贯的广告风格,大幅的画卷精美,展示着这个未来高档社区的美好生活。会像大师笔下那样:流水潺潺,圆荷点点。美丽的母亲牵着孩子的手,漫步在藤架之下。老人们偶尔从高楼中出来走动,幸福安详。
她无法想象,就在刚才,还看到那样一对老夫妇,吃的可能是捡来的剩菜,孤苦无依,住着棚房。而他们的隔壁,是一对年轻夫妇,尿布就在露天晾着,一排排的,让空间更加逼仄。
她最后望了一眼,“嘉业公司荣誉出品”这几个字,金晃晃的,像是狠狠的烙在了自己心上。
一直走到了楼下,才想起来什么都忘了买。冷气舒服的逼散了燥热的感觉,忆玮摁下电梯的按钮,忽然从心底生出了不安,几乎能击溃自己的意志。她麻木的看着小小的楼层数字在不停的跳动闪烁,然后叮的一声,停在了某一层。
陆少俭在家,看她失魂落魄的回来,满脸是汗,有些不满:“你不会打个车么?”
她想都没想,换了拖鞋就说:“没钱了。”
陆少俭眉毛一扬,带了笑意看着她:“钱包掉了?”
忆玮没理他,扔了包就去浴室。舒服的温度,宽敞的房间,大屏的电视,松软的沙发,连厨房都因为钟点工的定时打扫而一尘不染,他给自己,提供了多么好的环境啊……
她静静的站在了镜子前,看到自己脸色,狼狈苍白,可能真是热了,又有些晕眩。
此刻躲进浴室洗澡,只是在逃避吧?逃避一直想问的问题,于是站在这里,和自己对视,试图寻找勇气么?
洗完澡回到客厅,陆少俭替她倒了一杯温水,就搁在茶几上,然后拿眼神瞥她:“快喝。”
忆玮心不在焉的接过,抿了一口:“工地上的事处理完了么?”
他笑了笑,很舒心:“嗯,解决了。”
她喝不下去了,动作滞了滞:“嗯……是什么事?”
陆少俭才要说话,手机在沙发上剧烈震动起来,他俯身拿起来:“王局么?”
“对。已经没事了。昨天开始就没来闹。”
“好的,真是麻烦您了,下次安排个时间,一起吃个饭。”
他气定神闲的挂了电话,然后十指交叠着,意态优雅:“你刚刚说什么?”
忆玮的手轻轻一抖,半杯水泼出来,沙发的靠垫被打湿了,一片死灰色。她匆忙的站起来去找纸巾,然后低声说:“没什么。”
菜都忘了买,忆玮问他:“晚饭随便吃点吧?”他看看时间,起身去拿外套:“不用,我约了人吃饭。”又见到她有些不开心的样子,忙着哄她:“很快就回来,坚决不喝酒。”
忆玮勉强笑笑:“我管你那么多。”
陆少俭走上几步,抱着她的腰,在她脸颊边吻了吻,叹气:“我也不想出去。”又很快放开她说:“你要是觉得无聊,就约谢浅容她们去吃饭。”
他出了门,屋里愈发寂静。忆玮坐了一会,拨电话给方采薇。
她们约在一家咖啡店。方采薇只要清咖,见忆玮这样一幅垂头丧气的样子,惊讶的问:“出什么事了?”
忆玮笑了笑,扯了个话题:“这么晚喝咖啡,你不怕失眠?”
“以前在国外拿咖啡当水喝,早没兴奋的感觉了。”她放下杯子,一脸试探,“你怎么了?肯定是有心事。”
桌上的那枚小小的烛火,不知怎么回事,被服务生走过的气流一带,无力的闪烁几下,啪的熄灭了。
方采薇听完,脸色凝重起来,默默的拨弄手里的杯子,然后问:“你确定了么?他们公司真的这么做?”
忆玮沉默,似乎不知说什么好。良久,才说:“我真的不愿意这么想他,可是……”她想起了那个电话,那个精明冷血的商人,怎么会是自己最爱的那个人?连方采薇安慰她的话都那么无力:“我觉得小陆不会是那样的人。他……不会这么做的吧?”
黎忆玮仿佛被这一切激发了内心的强悍。她来这里,并不是要找人分享秘密,然后心安理得的继续享受生活,于是镇静的抬起头:“采薇姐,你不用安慰我。我找你,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方采薇有一瞬间微窘,然后一挑秀丽的眉,低声笑着:“对不起。我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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