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看凤昭华,神情未有任何变化,道:“公主既是心情之人,就该懂得,有些事是不由自主的。我不想勉强自己退而求其次,公主也不是个会委曲求全之人。”
凤昭华脸色有一瞬的苍白,而后垂眸,慢慢的笑了。
“对。”
她抿唇,道:“我不希望成为你眼中的残次品,也不会委屈自己。所以,感谢你斩断了我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她退后两步,屈膝一礼。
“昭华告辞。”
她转身离去,背影骄傲。直到上马车,车帘落下,神情也没有半分的受挫和幽怨。
拿得起,就要放得下。
她不会纵容自己因他今日有目的的相救而心存侥幸,也不许自己沉沦在他对别人的柔情里越陷越深。
她是凤昭华,是白凤国的公主。
她不会如同一般女子那般,一生活在儿女情长之中,慢慢衍生成为一个深闺怨妇。
这样的结局很好。
他没有因为时局需要而对她若即若离,也不曾因有了心上人还与她暧昧。
她不曾看错他,也不曾错付真心。
她只是,来得太晚,太晚…
眼中有酸涩的泪水不断落下,她并未拭去。
她已不曾轰轰烈烈的爱过,又岂会残忍的让自己将眼泪都留在心里。
她放任自己撕心裂肺的痛那么一次。
这一生,只有这一次。
哭完了,她还是白凤国最高贵的公主。一个,心中再也容不下儿女私情的公主。
……
苏浅璎的马车并未走远,以她的功力,自然将二人的对话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在心中叹息一声。
就算没有政治因素和个人私利,宁晔和凤昭华,仍旧不适合做夫妻。
他们两个人太像了。
都善于伪装和隐忍,连笑起来的样子都如出一辙。
太过相像的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就像是一面镜子,日日相对就仿佛在顾影自怜,没有发展的空间。
如果摒除国界,她倒是觉得,这两个人适合做知己朋友。
但是,曾经深爱过,又怎会心如止水?
凤昭华那般骄傲的女子,这一生怕是再不愿再踏足重音了吧。
正想着,便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你在同情她,还是在同情我?”
苏浅璎一怔,侧头望过去。宁晔的马车和她平行,正撩起车窗的帘子与她说话。
她扬眉。
“我在同情自己。不过就是来探个病,却险些又被暗算。果然,我与你那皇姐八字相克,日后我还是离她远点比较好,省得哪日被他算计得命都没了,那才叫冤。”
宁晔笑一笑,忽然道:“璎璎,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额…
太子殿下,这当街表白,可不是您的风格啊。
她神情淡定,一本正经道:“能准确测量并且衡量自己喜欢一个人的程度,那叫欣赏,不叫爱。”
宁晔又是一笑,目光里划过难言的情绪。
“因为你从来都活得理所当然的问心无愧。”
苏浅璎眨眨眼。
什么意思?
宁晔看着她,眼神从遥远的世界渡过岁月长河,流连至她的脸上。
“无论是我,玉初,还是我皇姐,以及凤昭华。身在皇室的人,一声注定身不由己。没有人可以真正的坦然和问心无愧。就如同我,我无法问心无愧的面对平江王府的没落,也无法理所当然的觉得你欠了我的,就该还。”
他眼神有些飘忽。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是与你在一起,都会让我倍感轻松和愉悦。所以璎璎,你让我如何放手?”
苏浅璎沉默半晌,道:“我听明白了,你是把我当做了解压器。”
宁晔失笑。
“璎璎,拒绝我的话你说过不止一次,我也不是不能承受。所以,你不必伪装‘善解人意’来避免我的难难堪和落魄。”
苏浅璎摸摸鼻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我何时伪装善解人意了?别那么自作多情好不好?我只是想换种更高明的方式拒绝而已。你瞧,你听懂了,就说明我有进步。作为朋友,你该夸奖我的机智,而不是戳穿我让我下不来台。”
宁晔又是一声低笑。
“刚才出来的时候,我就在想,你是否会因为今日之事与我永远划清界限?如此看来,我的确是多虑了。最起码,你还当我是朋友,不是么?”
苏浅璎正色道:“准确的说,是恩人。我这人虽然满身缺点,但最起码我懂得知恩图报。你三次在我性命垂危之时出手相救,我记恩。当然,你若当我是朋友,我也不会矫情的拿什么男女有别来搪塞你。因为朋友两个字,本身就具备一定的距离。”
她双手一摊,“呐,是你拒绝了我的‘善解人意’,那我就只能知趣的坦诚相告了。你不会因此记仇吧?”
“不会。”
宁晔笑得很温和,眼神瞥向某个方向。
“他来接你了。”
话音刚落,苏浅璎就觉得坐垫沉了沉,回头便不出意料的对上玉初的眼睛。
“阿初。”
“嗯。”
玉初看一眼窗外的宁晔,宁晔对他有礼的点点头。
“明日中秋晚宴,晔会派人来驿馆接两位入宫赴宴。”
“有劳。”
玉初神情冷淡,惜字如金。
宁晔笑着放下了车帘,马车立即就往太子府的方向驶去。
玉初这才看向苏浅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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