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施针的顺序是从脸颊上方开始,一路往下,今天反了过来,是从下往上。
施针的速度比昨天快,动作比昨天轻巧。
看样子,是没有昨天受罪。
柳夫人舒了一口气。
虽说颜神医是为柳如月施针,是为了柳如月好,可看着柳如月疼得死去活来的,她心里跟猫抓了一样,疼得厉害。
如果柳如月好转,非得经受痛苦不可,她也不是不愿意以短痛换取长痛,但要是柳如月能好,而且不用遭罪,那是再好不过的。
世子爷出去洛城,还未走远,收到她的书信,只回了一句——欲壑难填,万不要做过河拆桥之人,惹怒神灵。
世子爷都这么说了,她的杀心完全断了。
是啊,她的初心只是让女儿能像平常女子那样活着。
只要女儿能好,她会好好答谢颜神医的,不管颜神医要什么,她都会求了来给颜神医。
不知要给多少诊金?要不要加上一些珠宝?或者,送给颜神医一块写了妙手回春的牌匾?
柳夫人想东想西的,拿不定主意,正想着要不要差人传信再去问问柳文定,只听柳如月惊叫一声,醒了过来。
“大小姐这么快就醒来,说明施针的效果委实不错。”
宁绾笑着,一手拦住柳如月要去拔银针的手,一手继续施针。
倾城颜中有说,良药苦口,她这倾城之术也是同理,越是疼痛难忍,效果越好。
不怕柳如月痛得死去活来,就怕柳如月不痛呢。
只是一针才落下,柳如月又是惊叫一声,豆大的泪水从眼眶中流出。
昨天已经痛了一回,她以为那痛是极致,可今天的痛,甚于昨天百倍。
针扎在脸上,脸上只是瘙痒难忍,没有疼痛之感,痛的是除脸之外的任何地方。
就像是把一根坚硬而尖锐的针放入她身体里,随着血液四处流窜,每到一处,胡乱扎入骨髓。
说不清哪里痛,却是哪里都痛。
“盈盈,可是太痛了?”柳夫人坐到床边,把柳如月的手捧在手心里暖着,不让柳如月四处乱抓。
泪光闪闪的笑着道,“盈盈,娘知道你痛,可是痛过之后就好了,等盈盈好了,娘就陪着盈盈出去赏花,出去游湖,出去拜佛……”
“娘,救我,娘!”柳如月受不过痛,满脑子都只剩下痛,她嘤嘤的哭诉。
柳夫人只恨自己不能替女儿受。
又是一针落下,柳如月泪水更甚,嘴唇因疼痛而发白,此刻被柳如月咬在牙间,露出丝丝血迹。
“拿了帕子过来给大小姐咬住。”宁绾说。
柳夫人这才反应过来一样,催促着婢女拿了帕子,折好之后放到柳如月唇齿间。
柳如月眼泪还在不住的往下落,她瞪大眼睛看着木凳上坐着的面不改色的所谓的颜神医。
“食人香闻多了不好,夫人出去了吧,劳夫人将门带上,莫让香味儿跑出去。”宁绾说。
“我就在门外候着,颜神医有吩咐,只管喊我。”
柳夫人拍拍柳如月的手背,出去房间,关上了房门。
一针落下,宁绾看也不看柳如月,竟是闷笑着说,“大小姐是聪明人,想一想今后的生活,便也明白,一世的倾城容颜难道还抵不过两次噬心之痛?”
容貌给柳如月带来的苦楚,十几个春秋,每日妄自菲薄,害怕别人的目光,处处遮掩,这比起ròu_tǐ上的痛楚,岂不痛上许多?
“柳如月和如花,是不一样的。”宁绾看着柳如月,说,“如花是风尘女子,没有了容颜,只是没有了生存之道,生活艰难而已。柳如月是文国公府的大小姐,没有了容颜,便是没有了价值,国公府的女子,没有价值,便是没有了命。”
柳如月眼中淡然顿时缺了一块儿。
宁绾还在不紧不慢的说道,“大小姐的不好,从前可以隐瞒,但最迟等到及笄,及笄了的女子,怎么着也该谈婚论嫁了,所以什么都瞒不过去。那时,大小姐打算怎么做?是看破红尘?还是悬梁自尽?亦或是远走他乡?我猜大小姐会借着看破红尘的名,离开文国公府,稍后些日子,打着远走他乡的幌子,去到一个不认识的地方,了结生命。”
柳如月惊愕的瞪大眼睛,嗤嗤看着面前那张没有波澜的脸,半晌没有动静。
怪不得他要让母亲出去,这些话,要是让母亲听了去,岂不会哭瞎了眼睛。
这些念头,从她及笄日子一天天逼近的时候就起了,可是她不敢说。
在文国公府里,在父亲母亲跟前,她是不敢死,也不能死的。
她不想死也不愿死的,可她不能不死。
柳如风凭着她容貌的事,已经为难了她的父亲母亲十多年,她难道还要苟活着让柳如风利用她拿捏她的亲人一辈子吗?
她没有价值,没有命,本就不该活着,怎敢因为这条本就没有的命影响了一家人的前程!
她是这样打算的,就像他说的一样打算的,可她的打算,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他又是怎么洞悉的!
他是谁?他是谁!
柳如月伸手要扯开嘴里的帕子,宁绾缓缓落下一针。
说,“活着最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头破血流都好,你要知道,退让是最无用的。人活一辈子,就是为了一口气,这口气要是不在了,什么都没有了,说什么都是无用。”
柳如月浑身一震,身子木木的,好像没有了知觉,口中帕子没拿到,双手软软的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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