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这天,屯子里也先过了个小节——喝腊八粥。
一大早,我便在老林头的张罗下,熬了半锅豆粥,三人吃饱喝足,麻子和老林头就打着饱嗝,心满意足地出去了。
我把剩下的半泥盆粥用包袱兜了,就急急往吴大棒槌家送。
这事并不犯相,邻里邻居,一个屯子住着,过年过节互相送点东西是经常的,何况我还是他家的牌友呢。
一进门,见大棒槌媳妇正蹲在灶前烧火呢。
我遂大声道:“嫂子,我三爷让我给你和大哥孩子送点粥喝。”
她惊喜异常,忙站起来接:“哎呀,你看看,咋还这么客气,你三爷也真是,嘻嘻……”
她说着,冲我挤了挤眼,把嘴往里屋努了努,意思是吴大棒槌还没起来。
我也客气了句,问道:“我大哥还在睡?”
“他呀,不太阳晒着屁股是不会起来的。”她话虽这么说,但声音却不恼。
我“哦”了一声,说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她忙说要送送,把泥盆包袱往灶台上一放,紧着追了出来。
其时,已日上三杆,街上也有了行人,我不敢和她在院门外站着嘀咕呀,就在院门口内停下,虽然对着屋里窗户,但因是冬天,都封的很严实的,看不见外面。
“他们还没出去吗?”她小声问道。
我暗蹙了下眉,呜噜道:“都,都在家呢。”
她哦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那,下午吧,我去……”
我娘,还上瘾了呢,我来本就是想跟她说明白别交往了,这还……
“我,我没钱呀。”我只好随口诌道。
“切,谁要你的臭钱,老娘只要你这个人。”她低声道,“我有钱,等过个三两天,我领你去镇子上,给你扯块布,做件过年衣服……”
啥,啥?这还真黏上了?
我忙摇头:“不用不用,我有衣服……”
正说着,忽听街上传来嘻哈的说笑声,有人过来了,我忙朝她使了个眼色,转身缩着头,抄着袖子出了院门,往家里走去。
刚走出几步,突然又想起我泥盆和包袱还没捎着呢,但见后面几个人说笑着跟来,我做贼心虚地也不能回去拿了。
心里暗暗叫苦,这特娘的,本是想借着送腊八粥的机会偷偷跟她挑明一刀两断,却没想反被她黏上了,更关键的是,她肯定会以送盆子的理由再去我家。
这咋办?出去躲着她?那万一她在满屯子里找我呢,岂不更丢大了?
你娘,这一翅膀刮的,早听麻子的话就没这烦心事了。
回到家里,我躺在炕上琢磨了一阵,决定还是老实地呆家里吧,她来了咱不做还不行?
上午,果然没见她的影子。
中午,麻子没回来,估计是在张大福家又喝上了。
不过,欣慰的是,老林头回来了。
我脑子一闪,便有了主意,对,拖住他在家,那样即使吴大棒槌媳妇来了,也不敢对我咋的吧。
可老林头是个听书迷呀,中午吃了饭又要去大队部听《杨家将》,我找了很多理由让他在家,可就是不听,说咱家也没啥值钱的东西,再说这社会也没敢偷盗的,你若有事出去,连门都不用锁,家里保证吊毛都少不了一根。
没办法,跟他黏糊了一阵,我见没戏,只好提出跟他一块去队部听书。
他自是高兴。
但我们刚出了家门,就远远望见一个头戴绿色围巾,身穿黑袄黑裤的女人身影从前面街上急急走来,而且其手上还提着什么东西。
我心咕咚一下,我娘,这,这不是吴大棒槌媳妇吗?
咋办?赶紧拉老头回家应付吧。
我忙道:“咦,那不是吴大棒槌家的嫂子吗,可能来给咱送盆子了……”
话刚落,她也望见了我们,扬手道:“郭子……”
抬腿急奔,不料脚下一滑,嗷的一屁股就砸在了地上,手上的包袱也摔了出去,只听“呱嚓”一声,几块碎片就从包袱里跳了出来。
我娘,这……
我和老林头忙急叫着过去,连问没事吧?
她呲牙咧嘴地坐雪地上直哼哼,见我们只在一边不动,火了,冲我道:“你快拉我起来呀。”
我看了眼老林头,遂抓着她的胳膊拽了起来,不料,她胳膊突然一搡,我猝不及防,身子一个趔趄,“咣”地一屁股就跌坐在了地上。
她哈哈大笑,把我和老林头搞的一愣一愣的。
这女人,真能作呀。
我傻里傻气地从地上爬起来,她说盆子碎了咋办?回家给你们再拿个吧。
我和老林头忙说算了,碎就碎了,俺们不要了。
她说那不行,你们好心给我们家送粥,这不能连泥盆都搭上吧,我这就回去另拿个还你们。
我说我们还要去队部听书呢,现在顾不得,以后再说。老林头也忙附和。
她却不依,说先让老林头去,你回家等着拿盆子。这情俺可不想欠。
老林头不愿耽误听书,一听她这么说,忙答应,而后急急走了。
而我犯难了,跑也不是,回家也不愿,就有些尴尬起来。
她见四周没人,遂恶狠狠地低声道:“咋的了,想躲我?没门!占了老娘的便宜就想溜,哪有这等美事,回家去老实呆着,敢跑就打断你的狗腿!”
在街上我也不敢跟她争执呀,就灰溜溜地回了家。
暗暗发誓,绝不能再动她一下,跟她说明白,死了这份心吧,老子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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