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搀扶着三麻子出了寺门,来到山谷里,看看四下没人,他低声问道:“那个老二昨晚咋会出去打家劫舍?”
我对他不敢隐瞒,如实说了。
三麻子皱了下眉头,问道:“这么说,除了你和他,再任何人都不知道他去刘家的真正目的是啥吧?”
我道:“应该是,土匪们只知道他们要去杀人抢东西,不知道还有另外的原因。”
“他老婆呢?”三麻子又问道。
我说二当家的是避开她老婆走的,但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老婆肯定猜到了。
三麻子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我禁不住问道:“三爷,说真心话,二当家的人真不错,很讲义气的,你有没啥好法子把他的伤治好?”
三麻子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嘴一撇,道:“治他的伤很简单,再去大珠山据点破了它,鬼子那儿有的是消炎的好药……”
我大喜,刚要再问,他又紧接道:“但老子就不告诉他们这个法子。”
我靠,麻子这是真要玩阴的,眼睁睁地看着高占祥死去呀。
“你不说我说,二当家的是为我受伤的,我不能不管……”我气呼呼地道。
他一瞪眼:“你敢!”
我心下一沉,不敢吭声了,搀着他又走了几步,还是不服气,就道:“不打据点,老大派出去的那六个人也能买到西药,不定还能把医生一块带回来呢。”
“切!”三麻子一撇嘴,“带医带药?告诉你小子,别做梦了,他们能空手回来就不错了,你以为西药是随便能卖能买的吗?”
我娘,这么说二当家的死定了?不,不管咋的,他可是好心为了我呀。
我心下暗暗发恨,等瞅个机会跟老大说说打据点去,若不,良心上真过不去。
不料,三麻子似乎猜出了我的心思,低声严厉地道:“小子,别特么胳膊肘子往外拐,他若死了,你就是这儿的头领了,明白吗?当然还有那个娘们,你若不嫌弃的话,以后我可以提提……”
我一愣,啥意思?难道他要把那个秀儿说给我当媳妇?这二当家的还没死呢。
我忙摇头拒绝,麻子也就懒得在说了。
我搀扶着他一路来到山口,麻子装模作样地视察慰问了正在忙活着垒墙的众喽啰,便返回了寺庙。
其时,已是日上三杆,老三高占山得到消息也赶来了,他对二哥在这非常时期半夜出去抢劫的做法非常不理解。
秀儿对这事似乎也难于启齿,问她只是哭,被逼急了就干脆说不知道。
其实她很精明,即使说了是为了我,对于丈夫的病情也不会有丝毫补救,我也不会因此获罪,最多被埋怨几句。
但话又说回来,我也极力阻拦过他的行动,他不听呀,这能怨谁。
那么,老大他们怎么不去夹沟村报仇呢,去,但被三麻子一句话阻下了。
老大、老三和众喽啰都嚷着要立马去灭了刘财主一家,但三麻子说他们惹出了这么大的祸,早跑了,还能在家呆着等灭门?不信派个人去探探。
老大果真派了俩喽啰一大早去夹沟村窥探了,刘家大门紧锁,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屁也没敢放一个,就又回来了。
面对高家二兄弟和土匪们的痛心和暴怒,麻子安慰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暂不管他,等过一两个月,那窝王八以为没事了,咱再来个突然袭击。
这乱摊子暂时按住了,只等派出去的喽啰们寻药归来。
可直到晚上天色黑严,三组六个喽啰只回来了仨。
一组俩人空手而归,第二组俩人的其中一个被大药店的汉奸老板和伙计生擒送鬼子宪兵队了,剩下这个好歹腿快逃回来。
第三组呢,我们等到半夜,也没见人影,估计也落入了鬼子的魔掌。
这他娘的完了,不但丁点西药没搞到,还损失了三个兄弟,咋办?
秀儿和老大、老三等瞪眼看着老二高烧不退,痛苦至极,皆捶胸顿足,痛不欲生,却又毫无办法。
就这样到了第三天中午,老二高占祥就呜呼哀哉了。
二哥,你没死在鬼子的枪口下,却死在了地主少爷的手中,可惜可叹啊。
但我有苦不敢说,只能憋在心里,比谁嚎啕的都厉害,这让老大和老三及秀儿感动不已。
守灵三天,埋葬了高占祥后,由老大老三商量,让我代替了老二的位置,成了大珠山石门寺的头领。名号是“三当家的”。老三则成了二当家的。
这期间,山外的鬼子们一直没动静,也不知他们是被打怕丧气了,还是在准备搞更大的阴谋?
我们不知道,只能加紧战备。
三麻子呢,突然变得格外勤快了,拄着拐棍,拖着条死腿,跟着老大高占魁忙前忙后,起早贪黑,累瘦了一圈。
明面上看,他是在为山上的防务操心,实际是在喽啰中逐渐树立自己的威信,以备日后自己夺权成“大王”后而准备。
这杂种,真是贴着谁害谁呀。
这样过了十多天,鬼子那边终于有了动静,但不是来攻打,而是来谈判招降的。
我得到这个消息时,是上午大约九点多钟,遂带着一个喽啰赶到了土匪大寨龙门顶。
见屋前空地上十几个土匪持枪站了两排,等我来到大堂,惊讶地发现原来寻药派出去的那失踪的三个喽啰皆回来了,而且屋里还另外坐了三个穿着体面的男人。
一个穿着西服,留着分头,一个穿着白绸褂,一个蓄着仁丹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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