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是个孤零零的大院,地角也比较偏僻,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很理想的暂栖之地。
我把三麻子从驴背上搀扶下来,吆喝着房东,刚进了大院,三麻子突然用手扯了我一下,我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唰地阴了下来。
我心里一愣,难道他曾来过这儿,或跟木匠房东结过怨?
这时,那木匠老头边拍打着身上的木屑,边笑嘻嘻地从西相屋走了出来。
“老哥,过来了?”那木匠脸上带着笑,裂开的嘴里缺了两颗门牙,显得善良又朴实。
三麻子忙抱拳:“老哥,打扰了,我们……”
“别客气,别客气,谁没出过门呀,都不容易的,来,你们到东厢房先住着,我也不要房钱,晚上有个伴,说个话就行了……”
老者说着,上前搀着三麻子,来到了东厢房门口,推开门,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有啥摆设。
那老者摸进屋去,划了根火柴,点亮了挂在墙壁上的煤油灯。
我这才发现,这屋很大,准确地说是很长,屋子北面有一铺小炕,炕上一卷被褥,很旧的样子。南面,东西墙两边摞着十几口棺材,码到了屋顶,中间一个小过道,可能是方便进出抬放棺材吧。
这他娘的,陪着一堆棺材过夜?虽然不害怕,但心里总感觉别扭。可既然进来了,人家又很热情,我们也不好说别的呀。
待那老者忙活着用笤帚打扫了炕上的灰尘,忙着回屋做饭去了。
三麻子坐到炕沿上的第一句就是:“这家阴气太重。”
他的声音不大,也面无表情,但在我听来,却似一声惊雷,望着他,瞪眼张嘴地傻了。
好半天,我才弱弱地问道:“你咋看出来的?”
我说着,下意识地转头瞥了那堆棺材一眼。难道只因他家是做棺材的,三麻子才这么说?
三麻子表情颇为自负地道:“你不信的话,问问他家人哪儿去了,这木匠也有六十多岁了吧,房子大,又多,有技术,家境肯定不错,也绝不会是光棍。”
他这一说,我也突然才想到,对呀,这么大个家,怎么里里外外只老头一个人呢,像这样的家庭,不说有三妻四妾,起码也子女成群,至少也会雇佣几个小伙计或丫鬟吧。
可,怎么只他一个人呢?我不由心悸起来,竟感觉这屋子真阴沉沉的了,豆大的灯光照在几米外的那堆棺材上,时明时暗,显得非常诡异。
我再想问三麻子,见他已仰躺在炕上,闭着眼睛似乎困了,走了一天了,昨晚也没睡,其体力又严重透支,就是个铁人也抗不住的。
我转头惊悸地又望了眼那堆棺材,心惊胆战地挨着三麻子躺在了冰凉的土炕上,不知不觉,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梦中,我看见从那堆棺材夹缝里挤出一个人来,披着长发,秃着前额,鹰钩鼻,两只眼珠子耷拉在外面,鲜红的舌头有半尺多长,奇怪的是,那人怀里还端着一个泥盆,盆里有一个被煮熟的小孩人头,而且还冒着热气……
那人看着我,一步步慢慢走来,嘴里还念叨着:“来,趁热吃了他吧,暖暖身子……”
我吓得连连摆手,一个劲地朝三麻子怀里钻,连嚷:“滚,滚,快滚回去!”
而那人却蹙了下眉,两个眼珠子一晃荡:“咋的了,不识抬举是不是,吃了他!”
他说着,突然伸出那只枯柴似的大手,飞身向我扑来。
我“嗷”地一声醒来,猛睁开眼,惊见面前一没了门牙的鬼脸在俯视着我,我身子又猛地一颤,这才看清是那房东。
“起来吃饭吧,应该一天没吃了吧?”那老者慈祥地看着我,道。
我稍松了口气,应了一声,抬身仰头,一眼瞥到了他手上端着的呢盆,脑袋轰地一炸,“嗷”地一下窜到了三麻子头顶上。
因为,我看见盆里盛着一个孩子头,而且还冒着热气,这与我梦中的情形竟一模一样。
我娘呀!
“三爷,三爷……”危机时刻,我习惯性地哭喊拍打着三麻子。
三麻子一骨碌爬起来,连问:“咋了,咋了……”
转头看向那老者:“噢,老哥来了?”
三麻子的镇定,令我大惑不解,避在他身后,又偷瞄向那老者手里的盆子,这次竟发现是一只扒了皮的兔子,而那露出盆沿的小孩头,也是个兔子头。
这他娘的是咋回事,难道我真看错了?迷朦中又加上灯光昏暗,又做了那个梦,也许三者紧连在一起,才让我产生错觉了吧。
“老哥,小伙子,快趁热吃了吧,”那老者见怪不怪地笑道,“要喝酒不?我那屋里还有些。”
我刚要说不,三麻子开口道:“好,老哥,酒菜钱一起付,拿来吧!”
他说着,盘腿坐了起来,老者把盆子放到我们面前,转身又回屋拿酒去了。
泥盆的野兔上插着两双筷子,三麻子伸手抽出来,递给我一双,兀自说道:“奶奶的,跑了一天,咋感觉身上怪痛的?怕是要感冒了。”
我心一沉,看着他,问道:“那今晚赶紧熬些姜汤喝吧,暖暖身子就好了。”
三麻子道:“是,等房东回来,跟他说说。”
他说完,把筷子插进兔子身上,伸手撕了一条前腿,塞进嘴里吃了起来。
我虽然也饥肠辘辘,可因刚才那个梦,对这兔子是半点食欲都没了,而且越看越感觉那兔子头就像个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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