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珮看着她便有气,脸上却笑着道:“皇上说,是哪家南府的歌伎不知礼数,在此唱曲惊扰圣驾,惹得忻嫔小主说唱这曲子不合时宜,还不如听《采莲曲》呢。”她皮笑肉不笑地努努嘴,“原来是令妃娘娘啊,那奴婢还是去回禀一声吧。”她故作为难道,“可是叫奴婢怎么回呢?难不成说皇上的嫔妃唱曲儿跟南府的歌伎似的吧。这可真真是为难了。”
嬿婉听得此节,一腔欢喜期盼如被泼了兜头霜雪,脸色不可控制地灰败下去,只是尚不能完全相信,巴巴儿看着李玉。
李玉见嬿婉的泪光泛了上来,笑眯眯道:“容姑姑来得正好,奴才也正为这如何回话的事烦恼呢。这照实回吧,怕皇上说令妃娘娘不自重,被人以为是南府的歌伎了,皇上的面子也过不去。若不回呢,这皇上问起是谁,还不好充数。”
容珮一脸的无奈与为难:“可不是?这曲儿若皇上喜欢,请令妃娘娘在皇上面前私下娱情,那是闺房之乐。可若皇上一时起了兴致,说让令妃娘娘当着皇后娘娘和各宫小主的面再唱一回,那可怎么算呢?”
嬿婉气得几乎要呕出血来,却也不敢露了一分不满,只得拼命压抑着,委委屈屈道:“既然皇上以为是南府的歌伎,那……那便还是请李公公这般回了吧。本宫……”她缓一缓气息,露出如常的如花笑靥,“本宫不过是自己唱着玩儿罢了,不曾想会惊动了皇上和皇后。”
容珮微微一笑:“既然令妃娘娘自己也不想惊动,那李公公便好回话了。”
李玉一揖到底:“如此,奴才便可回禀了,多谢令妃娘娘教诲。”
经了这事,嬿婉更加郁郁沉寂,不几日皇帝领了嫔妃们前往热河秋狩,她也便称了病,日日请了太医延医问药。如懿与太后尚留在圆明园中避暑清养,听得容珮回禀,还以为嬿婉做作,打发了太医去看,果然回说是郁闷伤肝,要仔细调养。
皇帝既去了避暑山庄,如懿也不欲嬿婉在眼前,立刻遣人送她回紫禁城静养,得了眼前的清静。
自皇帝携了几个亲近的嫔妃前往热河秋狩,也远了紫禁城中的宫规森严。如懿与余下的嫔妃们住在圆明园中,倒也清闲自在。海兰本是要陪伴永琪一同随皇帝前往避暑山庄伴驾的,只是念着如懿才出了月子不久,心力不如往日,一味吃药调理着,便自请留在了圆明园中陪伴,于是素日里往来的便也是绿筠、海兰和婉茵了。
如懿见海兰时时陪在跟前,便道:“皇上许你去热河伴驾是好事,你何必自己推脱了。”
海兰逗弄着九曲廊下银笼架上的一双黄鹂,道:“有嘉贵妃那趾高气扬的人在,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这儿清清静静的。且臣妾不去,也是圆了纯贵妃的面子,她的三阿哥也没得去热河呢。”
如懿斜靠在红木卷牡丹纹美人靠上,笑吟吟道:“你倒是打算得精刮,只是你不去,永琪怕没人照应。”
海兰给架子上的黄鹂添上一斛清水,细长的珐琅点翠护甲闪着幽蓝莹莹的光,侍弄得颇有兴致,口中道:“臣妾不能陪永琪一辈子的,许多事他自己去做反而干净利落。扯上臣妾这样的额娘,本不是什么光彩事。”
如懿婉转看她一眼,嗔道:“你呀,又来了!做人要看以后的福气。永珹有嘉贵妃这样的额娘,未必就多光彩了。”
海兰唇边安静的笑色如她耳垂上一对雪色珍珠耳坠一般,再美亦是不夺目的温润光泽:“也是。只是光彩不光彩的,咱们也只能暗中看着防着嘉贵妃罢了。她做的那许多事,终究也没法子处置了她。”她微微沉吟,道,“最近皇上屡屡赞许永珹协办赈济江南的钱粮得力,虽然不太宠幸嘉贵妃,但对她也总还和颜悦色。不过臣妾冷眼看着,皇上对嘉贵妃到底是不如往日了,有时候想想,嘉贵妃有三个儿子,娘家又得力,又是潜邸伺候上来的老人了,竟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再看看自己,也没什么好怨的了。”
如懿的神色淡然宁静,掐下廊边一盆海棠的嫣红花骨朵儿在手中把玩:“新人像御花园里的鲜花一茬一茬开不败,谁还顾得上流连从前看过的花儿呢。便是芳华正浓都会看腻,何况是花期将过。所以在宫里不要妄图去挽留什么,抓得住眼前能抓的东西才最要紧。”
海兰轻笑着按住如懿的手,拈起一朵海棠在如懿唇边一晃,骤然正色道:“哀音易生悲兆。皇后娘娘儿女双全,这样没福气的话不能出自您的口。”她抿嘴,有些幸灾乐祸的快活,“听说前几日令妃又不大安分,还是娘娘弹压了她。其实令妃已然失宠,又生性狐媚,娘娘何不干净利落处置了,省得在眼前讨嫌。”
如懿见周遭并无旁人,闲闲取过一把青玉螺钿缀胭脂缠丝玛瑙的小扇轻摇:“海兰,令妃固然失宠,皇上却未曾废除她位分,依然留着她妃位的尊位,你知是为何么?”
海兰冷冷一嗤,自嘲道:“年轻貌美,自然让人存有旧情。若是都如臣妾一般让人见之生厌,倒也清静了。”
如懿伸出手,替她正一正燕尾后一把小巧的金粉莲花紫翡七齿梳,柔声道:“宫中若论绣工,无人可出你右。”
海兰握住她的手,恳切道:“姐姐腹有诗书气自华。”
如懿羽睫微垂,只是浅浅一笑,似乎不以为然:“腹有诗书,温柔婉约,不是慧贤皇贵妃最擅长的么?孝贤皇后克己持家,也算精打细算,有主母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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