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城住处,玄奘问弟子圆觉:“你可知一由旬有多远吗?”
“一由旬啊,”圆觉张开手臂道,“一由旬便是古之圣王一天行军的距离。”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玄奘只得再问:“那么,这一天行军的距离究竟有多远呢?”
“这个,弟子也不甚清楚,”圆觉摸了摸脑袋说,“不同的地方都不一样。弟子只知道,在迦毕拭国,把一由旬分成八拘卢舍,师父应该知道拘卢舍吧?”
“听说过,”玄奘道,“但还是不知道有多长。”
“一拘卢舍就是大牛鸣声所能达到的最远距离。”
这又是一个模糊的概念,玄奘心想,牛跟牛不一样,不同的地方声音传播也不同,这大牛鸣声所能达到的最远距离又是多远呢?只怕各个国家又不一样吧。
“还能再细分吗?”他问。
“可以啊,”圆觉道,“一拘卢舍又被分成五百弓,一弓为四肘,一肘为二十四指,一指为七宿麦。下面还有虱、虮、隙尘、牛毛、羊毛,兔毫、铜水……再分下去就是细尘,把细尘分成七分,叫做极细尘。到了极细尘,就不能再分了,再分就空无所有,所以又叫做‘极微’。”
玄奘感叹不已,想不到印度人将长度单位分得如此之细,以前只知道佛经中的大数十分恐怖,比如无量、无边、无等、不可数、不可称、不可思、不可量、不可说……现在看来,这种微小的单位,也分得极其细致。
虽然仍没有弄明白一由旬到底有多远,但显然不短。
“照这样说,八万四千由旬岂不是要走到天边去了?”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阿提伐摩恰好进来,听到这话,忍不住问道:“法师要到哪里去,需要八万四千由旬啊?”
玄奘将那向导的话重复了一遍,又道:“那个向导的话似乎不甚可信,他好像很喜欢用八万四千这个数字。”
“这没什么奇怪的,”阿提伐摩笑道,“就是在迦毕拭国,也有人这样说。只有学过‘五明’大论以及‘四吠陀’的婆罗门和刹帝利才能计算出具体的数目,至于吠舍以下的普通平民,超过十以上的数字全是八万四千,法师千万别以为他们是在吹牛打妄语。”
“原来如此。”玄奘恍然大悟。
印度高种性人家的孩子从七岁起便要系统地学习“五明”大论和“四吠陀”,他们的逻辑、文学、哲学与数学能力都非常强;而低种姓的别说受教育,就连识字写字都不被允许,如果发现一个首陀罗在写字,那是要把手给剁掉的。因为婆罗门祭司认为,文字是大神梵天创造的,是非常神圣的东西,绝不能被下等人肮脏的手给玷污了。
也正因为如此,那些低种姓者就显得浑浑噩噩,莫说是学问,就连语言词汇都少得可怜。
到了第三天早晨,向导果然来找玄奘,于是大家一起出发,前往酰罗城。
往东南方向行走二十多里,抵达一座沙岭,岭上有一座石砌的佛寺,殿堂高敞,楼阁重重,看上去十分雄伟壮观。
这样的寺院,玄奘自然不愿意空过,想进去拜佛。谁知叩了一会儿门,不见有人出来。轻轻一推,大门自动开启。走进去看,只见庙宇寂静,佛像蒙尘,竟无一个僧人在此居住。
玄奘心中有些失落,在佛国,佛法竟隐隐显露出衰微之相。
他不知道,这才刚刚开始,在他随后的路程中,这样的事情会一再出现,直至让他绝望。
度过这座沙岭,又走了十余里,便到了酰罗城。
这座城池方圆四五里,高峻险要,城池坚固,城中遍布花卉、林树、池塘、湖泊,风景秀丽,水色清澄。
城中果然有一座木制重阁,柱子漆红。一个身着白衣的婆罗门从里面走出来迎接他们,并将玄奘等人引入重阁之中。
婆罗门带他们上楼,边走边向玄奘介绍说:“这重阁之中圣迹甚多,不仅有佛顶骨,还有佛陀的檀木锡杖、佛的僧伽胝衣,不一而足。那块珍贵的释迦佛骨就供奉在这第二重阁的七宝小塔中。”
说着话,他们已经进入到那七宝小塔的面前,只见塔中央是一只锦盒,婆罗门告诉玄奘,如来顶骨就在盒中。
玄奘虔诚地走上前去,见这舍利盒上镶嵌着各种宝石,看来也是非常难得的至宝。
他深深地合掌一拜,请求道:“不知檀越可否开启宝盒,让玄奘一睹佛骨真容?”
那婆罗门道:“法师勿怪,我一个人是打不开宝盒的。”
“这是为何?”
“城主非常敬重佛陀顶骨,为避免遭人掠夺,专门从国中找了八个有声望的豪姓族人共同看护。每人都有一套印章和钥匙。每日清晨,必须八人俱到,各视其印,共同开启宝盒,取出佛顶骨来给大家瞻仰。过午之后,便又将宝盒锁上了。”
“原来如此,”玄奘合掌道,“这也是城主礼敬佛骨之意。如此说来,我们只能待明日再来瞻仰了。”
虽然觉得有些遗憾,玄奘还是乐意遵守人家的规则,他与弟子圆觉和使者阿提伐摩就在这重阁之中歇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三人沐浴更衣,又来登阁,果然看到有八个婆罗门身着盛装,站在阁前,显然是在等候他们。
八个婆罗门各取其印相对,然后一起将盒盖打开,却见里面有许多层的厚锦包裹。
一个婆罗门走上前,将包裹重重揭开,玄奘这才看到置于香灰之中的佛陀顶骨。
这块顶骨呈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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