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玄奘听说,有些城邦的君王就是可汗的族人?”
“这话没错,看来法师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摩咄不失时机地拍了句马屁,“从这里先往西,再往南,再往东,有个叫活国的地方,那儿的特设就是大汗的长子!”
活国?听到这个名字,玄奘不禁以手抚胸——他的怀里还有高昌王那二十四封信中的最后一封,就是写给活国国王的。记得当时麹文泰告诉过他,那个国王被称作呾度设,是统叶护的长子,娶了他的妹妹。
“可惜活国在南边,”记得当时,麹文泰颇有些遗憾地说道,“如果是在西边,法师就可以直接去找呾度设了,他定会帮助你的。”
玄奘当时笑道:“世事难料,岂能尽如人意?”
“不错,世事难料,”高昌王点头道,“法师西行,路途太过遥远,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文泰也给我这妹夫写了信,万一机缘巧合,法师到了那一带,也可请他帮忙。”
玄奘心中感动,合掌称谢。
现在听摩咄说,要去活国,得从这里往西,往南,再往东,看来,这封信是不大可能起作用的了。
“摩咄,”玄奘将思绪收拢回来,他现在需要多了解一些将要去的地方,“突厥大大小小的官吏都是军事贵族吗?”
“可不是?”摩咄道,“若非如此,怎能当上官吏?”
说到这里,摩咄告诉玄奘,突厥可汗,一向是由阿史那家族世袭。可汗的子弟称为“特勤”,即亲王,所领兵本部称他为“设”,有时又叫“察”。非可汗族属的贵族,是没有资格当“设”的,但可以当“阿波达干”。
“打个比方说吧,”摩咄举了个例子道,“我知道有一个叫阿史那思摩的倒霉蛋,是东突厥颉利可汗的族人,但他小子没被生好,一张脸长得像波斯人,怎么看也不像突厥人,以至于被人怀疑不是阿史那族类,历经两代可汗,他也只当到夹毕特勤,终不得典兵为设。”
玄奘点点头,继续往下听——
“不过,特勤的日子也不是都不好过,”摩咄喝了口酒,接着往下说道,“我们这儿有一个特勤,名叫阿史那摩那,是大汗的侄儿,立过很多军功。那小子,到处沾花惹草,偏偏大汗还喜欢他!他看上了谁家姑娘,大汗总会把那姑娘弄过来给他。我的年纪跟他差不多大,却连一个媳妇都没有。法师你说这公平吗?”
玄奘微微一笑:“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罢了,或许,你还没见着有缘人。”
“谁说我没见着有缘人?”摩咄瞪着眼说,“前年,在凌山脚下的圣湖边上,我见着了一个牧羊女子,那叫一个漂亮!当时我就想,这辈子就娶她了!谁知又被摩那那个混蛋给看上了,跟大汗一说,大汗立即带兵上她家去,把那女子带了出来,送给了摩那!”
摩咄说到这里,咬牙切齿,愤愤不平。
玄奘心里一动:“你说的那个牧羊女子,可是叫依若姆吗?”
摩咄一愣:“是啊,法师也见过她?”
“没有,”玄奘道,“贫僧来的时候经过圣湖,无意中见到了她的家人,她们跟贫僧提起过此事,说很挂念她,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摩咄叹了口气:“不用挂念了。”
“怎么?”
“她已经死了。”
玄奘不由得怔忡了一下,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出嫁两年就死了?
“说起来,这也怪我,”摩咄一边往嘴里灌酒,一边叹息道,“有一回,在月神庙里,她去拜祭月神,拜着拜着就哭了起来。我见她哭得伤心,就过去劝了几句。
“那天她大概喝了点酒,话就多了些。她跟我说,摩那那个混蛋老是打她,把她打得浑身是伤。她想家,想亲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她边说边哭,哭得我好生难受……
“说来也巧,第二天我就见到了摩那,我好言劝他不要打女人,谁知摩那这个混蛋,听了我的话大发雷霆,竟然说我勾引他的女人。我一听也火了,什么叫我勾引他的女人?若不是他横插一杠,那就是我的女人!于是便跟他吵了起来,我跟他说,依若姆多好的女子啊,你若是不喜欢就放她回家,折磨女人算什么汉子?就这样,我们两个越吵越凶,最后,最后……”
“最后怎么啦?”玄奘冷冷地问。
摩咄一拳砸向桌案,“最后那个混蛋把依若姆叫了来,当着我的面,一刀砍死了她!”
其实玄奘已经猜到了这个结局,但听了摩咄的诉说,还是忍不住叹息道:“摩那是个混蛋没错,不过答官你也够混帐的。”
摩咄长叹一声,不再说什么。
玄奘想起了比拉姆,那个可爱的牧羊女孩,她还在热海边上想她的姐姐吧?她和她的母亲都以为依若姆一定衣食无忧,哪里想到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呢?
众生皆苦,或许,真正的佛法可以帮助她们解除苦难?
“唉!不去想这些恼人的事了!”摩咄用力摇了摇头,“我还是接着给法师讲讲这一路上的国家,法师了解得越多,走起来越方便。”
玄奘沉重地点头:“你刚刚提到的那些地区,既然都听命于突厥,他们平常说的是突厥语还是粟特语?”
“大部分都说粟特语吧,”摩咄张开手臂道,“整个那一大片地区,统称窣利,原本就是粟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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