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商队有八九十人,但这并没有让他感到有安全感。阿塔罗说的没错,丝路上的商人年纪越大胆子越小,都是被残酷的丝绸之路给打磨的。玄奘的马队虽然不到三十人,却也是个个精壮,这助力无论如何都不能丢。
赚钱固然重要,但这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你必须活着。
帕拉木昆仍在昏迷,他的身体极其虚弱,玄奘命人将他抬进一辆装果味的车子里,将那里面的干果统统拿了出来。
“这大个子,果然是皮粗肉厚唉,”道缘在旁边惊叹不已,“这么多刀都砍不死他!”
道信笑道:“等他伤好,你可以跟他学功夫了。”
“好啊!”道缘满不在乎地摆了摆圆脑袋,“我学会了他的功夫,就比你厉害了。二师兄,到时候你可别拿尖树枝刺我哦。”
“我说,你还有完没完?!”道信怒气冲冲地说道。
御史欢信则看着从车上取出来的干果发愁:“大个子坐车上,这些果味怎么处理?”
玄奘道:“分给大伙儿,当干粮吃吧。”
“这怎么可以?”欢信的眼睛瞪了起来,“这是大王送给统叶护可汗的礼物啊!”
“不是还有五百匹大绫吗?”玄奘道,“此处离西突厥王庭还远,这些东西这么占地方,又容易腐坏,不吃掉怎么办?”
“吃什么吃什么?”道缘兴冲冲地凑了过来。
“一听到吃就来劲儿!”道信鄙夷地说道。
“总好过偷拿树枝扎人,还被人抡着转圈吧。”道缘回敬道。
道信泄气地坐了下来,心中别提多懊恼了——好好的,我怎么就被这胖小子抓住命门了呢?看来人生在世,还真是要慎行啊。
“你们再吵架,可就没有果子吃了啊。”玄奘道。
“是,师父,”道缘赶紧说道,“我不跟二师兄吵架,我吃果子去喽。”
道信将双手枕在脑后,郁闷地躺在了草地上。
玄奘从行李中取出一些丝绢,用力撕开,又拿了些伤药进到车里,再次替帕拉木昆把脉。
这个大汉此刻仍昏迷不醒,脉搏显得极其微弱,有时甚至感觉不到。那三把刀插在他的身体上,周围的血液已经凝结,看上去触目惊心。
玄奘将一些伤药浸在瓦钵里,一只手拿着一块丝帕,在里面蘸了蘸,然后,他深深地吸一口气,又慢慢地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一把看上去扎得不太深的刀,一咬牙,用力拔出——
出乎意料,并没有太多的血喷出。玄奘迅速将蘸了伤药的丝帕捂住伤口,再看帕拉木昆,只是两道粗眉稍稍皱了皱,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而玄奘自己,却因紧张而出了一身的冷汗。
感谢佛祖!总算没有出现大量流血的情况。只是他这样昏迷下去,究竟还能够支撑多久呢?
就在这时,车帘被掀开了,道诚的脑袋伸了进来:“师父,他没事吧?”
“还好,”玄奘点头道,“你上来,我有话问你。”
“是,师父。”道诚答应一声,“腾”地一下跳上了马车。
“你们怎么知道他还活着?”玄奘问道,“当时我为他把了脉,一点儿脉象也摸不到。”
“瞎猜的,”道诚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他练的功夫很奇怪,有点像汉地的铁布衫之类。我和道信当时就觉得,他不会那么容易死……”
玄奘点点头:“他能在这场大祸中活下来,也算难得了。我们必须立即上路,到了阿耆尼王城,才可安心为他疗伤。”
“师父,”道诚热切地说道,“倘若治好了他的伤,就让他跟着咱们吧。”
“不,”玄奘摇了摇头,“跟着我们太危险了,他应该回到自己亲人的身边。”
“如果他没有亲人了呢?”道诚有些急了,追问道,“他又不会别的手艺,只能凭一把力气给商队当保镖。跟着我们当然危险,可给别人当保镖也不安全啊!”
见玄奘默然不语,道诚又央求道:“师父,这帕拉木昆力气又大,人又质朴敦厚,弟子和几位师弟都跟他挺投缘的。再说,他又是因我而受伤……”
他没有说下去,狠狠地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玄奘看着他:“你心中有自责?”
“是啊师父,”道诚痛苦地说道,“如果昨天晚上,弟子没跟他比武,他就不会葳了脚。这样,他们商队抵御劫匪的能力可能会更强一些,说不定不会死那么多……”
他砸着自己的头,恨恨不已:“我一个出家人,为什么要去争强好胜,跟他比武呢?”
玄奘拉住弟子的手,深深叹了口气。
“师父,”道诚恳求道,“咱们就带上他吧。”
玄奘叹道:“道诚,有些事情是不能一厢情愿的。再说他不是佛教徒,跟着我们有诸多不便。”
“我们可以度化他,”道诚道,“让他皈依佛门!这也是功德一件啊。”
玄奘摇头:“那也要等他醒来以后,听听他本人的想法。”
道诚还想再说什么,玄奘一摆手道:“这件事,等他伤好了再谈吧,你现在赶紧招呼大伙儿收拾东西,准备上路了。”
“是,师父。”道诚一转身,利索地跳下了车。
再次出发,气氛就显得有些压抑。每个人都在闷头赶路,不说话。
道通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凑过来说道:“师父,您也别太难过了,那些人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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