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顾倾砚这一番交谈后,我心里说不上是放心了还是更担心了。放心的是,穆子谦的命运,或许并没有糟糕到被顾倾砚掌控的地步;担心的却是,他那要依靠药丸的人生,是不是总也摆脱不了那份沉重。
我记起当我问到那个问题时,顾倾砚那高深莫测的表情。
“顾先生,子谦的神经,有没有自动修复的可能?”我问。神经有自我修复的功能,这大概是我目前唯一的希望。若是有朝一日,穆子谦记起我是谁,俞瑾以死下的禁锢,或许就会消弭,否则,只怕,我的子谦,他永远也不会回来。
他走的时候,那样心伤。
“这要看你们的爱情,是不是足以感天动地?”顾倾砚唇角微微翘,带着讥讽的笑。
我不去在意他的笑,继续问:“那药,他是不是要一直吃下去?”
“什么药?”顾倾砚眉毛一动,面色却是如常。
“俞瑾说他靠服用丸药,控制自己的情绪。”
“俞瑾跟你这样说了?”他讥讽的笑,似乎还有其他莫名的含义。
“是的。”我把当初俞瑾说给我听的再说一遍。
“哦,这样啊。”他颇有兴趣的样子,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又移开,低低轻笑一声,“很有意思。”
“嗯?”我发出一个疑问的语气助词。
他却不想答了,只晃着杯里的茶,另说:“颜小姐,心理学是一门很有意思的学科,尤其当你把它和身边的人和事紧密联系起来,更是趣味无穷。或许,经历了这些事,你在这方面会有大长进,就像你的恩师陆教授一样,成为心理学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也不一定。”
“我不明白。”我觉得他这一番话,似乎别有深意。
“你会明白的。”他身子略略朝我靠过来,“你现在说不明白,是因为,你总是不愿用最坏的心,去揣度别人。你心里还有一股伪善,一旦有一天,你的这股伪善,被你的理智剥离掉,你就会明白的。”
“是吗?”我淡淡笑着,心里没来由发慌。
“当然是了。”顾倾砚身子后倾,靠在椅背上,脸上那高深莫测的表情,让我愈发心慌。
最坏的心?
一颗最坏的心,会揣度出什么不堪的事实?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忽然有种深深的恐惧感。
时间在痛苦、担忧、甚至是恐慌中总是过得很快。穆子谦不在身边,小乔不在身边,我不要想着去寻找谁,也不要想着无法面对谁,于是,于这苦楚中,我倒有份意外的自在,只是这自在,是浮在水面的冰,随时都会消融。
我每天准时上班,准时下班,一三五回公寓,二四回洛园,周六周日则大部分时间呆在颜宅。一直沉闷的颜宅,因为颜曦那对双胞胎的缘故,变得活泼热闹起来,我喜欢呆在那里,耐心而投入的陪两个小人儿玩,那天使一般的微笑,常常会让我失神。
我的小婶子,居然是俞瑾的好朋友,俞瑾的事,即便颜曦有意隐瞒,还是传入了她的耳里,她哭了一场,消沉了一段时间,很快就恢复过来。她是个非常乐观的人,身上总有一股蓬勃的生命力,再大的变故,再多的悲伤,大概也打她不倒。
我想我算是明白颜曦为什么会如此宠溺她了。
很大程度上,颜曦和我是一样,我们都太沉郁,太冷静,太淡漠,太缺乏激情,我们需要一个热情、天真、勇敢而积极的人,来搅起心的涟漪,这样,才会觉得生活是有意思的吧。
小婶子是颜曦的涟漪。
那我的涟漪呢?
我想,我余下的人生,大概都不会再有涟漪。
穆子谦的离去,让我一直以来不顾一切的坚持,都蒙上一层荒诞的色彩。
你以为是一生,可是,却抵不过他人的一年。
我现在终于能理解当初我心走失时穆子谦的那种痛苦了。
因为我现在正在遭受这样的痛苦。
可是,穆子谦的痛苦,因为我能记住,我能努力,所以最终还是化解了。
那我的呢?失去记忆的穆子谦,他哪里还会去努力?
我会一直这样的罢。
一直这样,直到有一天,我老了,思维锈了,我也记不得曾经的事了。
这一辈子都这样了,哪里还会有什么下辈子。
有的分离,怕是永远。
我看着院子里的颜珝,他坐在学步车里,挥舞着肉乎乎的胳膊去抓蝴蝶——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似乎存心逗他一样,在他小手旁飞来飞去,就是不让他抓住。颜珝大概很喜欢这个游戏,边追边咯咯笑个不停。而一旁的颜琸,却安静的坐在长木椅上,神色淡然,似乎对弟弟正在玩的游戏全无兴趣,何止全无兴趣,他大概觉得无聊,非常无聊。一个连路还走不利索的小人儿,他脸上的表情,却像个智者。
颜琸的安静劲儿,像颜曦,像我。
这小小的哥哥,他不知道,这样一份安静,以后,若没有遇到一股活泼的涟漪,是会失去很多快乐的。
“子秋,看什么呢?入神啦。”身边忽然有个脆脆的声音,却是快乐的小婶子凑了过来。她总是快乐的,她脸上生动的色彩,大概连悲伤都不忍心光顾。
“在看哥哥弟弟,他们不太像呢。”我微微笑着,这个比我还要小一岁多的婶子,却是两个孩子的妈妈,这忽然让我十分羡慕。
如果没有那么多的波折,我和穆子谦,是不是也会有个小小的粉嫩的人儿?
唉,又想到了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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