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是旧城区,有一大片未开发的旧厂房。
这里住着很多人,外来务工的,生活窘迫的。
简单来说,这里是贫民窟。
就算是眼前有人死去,过往行人也不会停下脚步的地方。
而这里,也是吴景辉长大的地方。
公共厕所往右四间,木板门后便是吴景辉的家,他和那个如果不是在自家床上和别的男人滚成一团,就是在别人家床上和男人滚成一团的母亲的家。
没有幼儿园,八岁的时候,他第一次进了学校的大门。
若非那天吴翠花手里进了一笔钱,可能吴景辉依旧只能在家里翻着那本已经散页的识字书。
“去上学。”吴翠花沾着唾沫数着手里的钱。
年幼的吴景辉正在水池前洗碗,不声不响。
吴翠花数出几张红色的纸币塞进上衣口袋里,踩着劣质高更鞋走到儿子身后。
啪。
后颈上落下一巴掌,吴景辉手里的碗掉落在水池里,溅起一阵水花。
“死人吗?!和你说话呢听不见吗?!”
又是一巴掌落在了吴景辉的头上。
小学的课程说难不难,只是普通小学的老师大多没什么耐心,领着孩子对上几遍,便算是一节课结束了。
年幼的孩子喜欢扎堆,课间的教室总是吵吵闹闹。
吴景辉从吴翠花几块里掏出那本散页的识字书,慢慢翻着。
一声脆响,也不知识哪个孩子调皮打碎了窗台上的花盆,紧接着,便是一阵哭闹声。
班主任不耐烦的走进来。
“谁干的!”
几个孩子只是哭,谁都不说话。
吴景辉依旧翻着手里的纸页。
“好了都别哭了!”老师皱眉道:“去座位上坐好,吴景辉,你跟老师来一下!”
小小的身影跟在老师身后进了办公室,双手不安的绞在身前。
“老师知道你没有爸爸,但是你妈妈也不管管你吗?”
吴景辉低下头。
“你看看你身上的衣服都脏成什么样了,小朋友要讲卫生,下周年级要评红花班级,老师希望你能赶紧一点来上学。”
放学回家,吴拉开柜子。
“找什么。”吴翠花今天没有出门,开着电视嗑瓜子。
“衣服。”
想起上周的巴掌,吴景辉小声道。
吴翠花扔掉一把瓜子壳:“找衣服干吗,身上不是有吗。”
“老师让换掉。”
“你们老师管得真宽!”吴翠花抱臂站在儿子身后:“老师是不是还要求你穿名牌上学啊?”
吴景辉小小的身躯颤抖了一下。
又是这种语气……
下意识的,吴景辉蜷缩住了身体。
下一秒,他的后背上狠狠落上了一脚。
“谁让你成天把衣服弄得这么恶心?!!”吴翠花揪住儿子的头发:“老娘还要跟着你丢这个脸!!!”
一直都是这样,吴景辉挨打从来都和理由无关,完全在于吴翠花的心情。
心情要是不错,那就只是单纯地拳脚。
心情要是不好,那就会拿着道具,一般是随手抓到什么就用什么。
鼻子又破了,吴翠花摔门离开后,吴景辉用纸巾塞住鼻孔。
小学第一次考试,吴景辉的成绩不高不低。
吴翠花连试卷都没有看,勾着一个陌生男子的手臂进了唯一的房间。
片刻后,嗯嗯啊啊的声音响起。
吴景辉一只手捂着耳朵,一只手握着笔写作业。
小学六年过去,吴景辉长了身高。
毕业那天,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一次家长会的吴翠花去了学校。
那天,她做为年级第一的吴景辉的母亲,特意打扮了一番。
只是没想到,那天,他遇到了熟人。
当带着金项链的卷发妇女扯住吴翠花的头发大骂她婊子的时候,吴景辉刚刚拿着毕业证书从台上走了下来。
那天回家,吴景辉身上又添了几处伤。
小学毕业后的那个假期,十三岁的吴景辉进了一家餐馆打工,在后厨洗盘子。
每天晚上八点钟下班,回家后他还要做好当天的晚饭和第二天母亲的早午饭。
“钱呢。”
吴景辉工作满一个月的那天,吴翠花伸手道。
“存起来了。”吴景辉成了一碗饭放在母亲手里。
饭碗在地上碎裂的同时,吴景辉的脸上也挨了一巴掌。
“去给我取出来!!!”
吴景辉慢慢扭过被打偏的脸,沉声道:“我要上初中。”
吴翠花一把揪住儿子的头发将他从座位拉倒在地上:“上个狗屁初中!让你上小学就是为了让你认几个字!到时候老娘死了你能给老娘立个碑刻个墓!”
吴景辉挨过一阵拳脚后用手背擦着嘴角:“我要上初中。”
桌上的烟灰缸被抄起,狠狠砸在了吴景辉的额头上。
第二天,吴景辉请假没有去饭店。
第三天上班时,他的额头上抱着一块不算干净的纱布。
老板皱眉,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第二个月的工资,吴景辉多收到了三百块。
“要上学的吧。”老板拍了拍吴景辉的肩膀:“好好学。”
吴翠花已经消失了有一周时间,这是常发显现,吴景辉仿若未察。
加上两个月的工资,学费还是差两百。
咬咬牙,吴景辉打开了吴翠花的衣柜。
最后一件大衣的内袋里,吴景辉拿出了一个钱包。
吴景辉去的初中在市区,是一所老字号的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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