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本该有知的大理寺中人,却不是清平馆中人,也不曾游离于时间之外,光阴之漩,自然无从发觉这些秘辛关节。
辩机腰斩,荷兰断头,这是太岁的史书里记载的事情,如此说来,姬晋他就算机缘巧合得到了肉身,也还是难逃一死。
也是呢,光是武则天的龙怒,就足够贺兰敏之死个三五回了。
身为女皇特使,不专心办差,反而撩猫逗狗,害人性命,坏女皇名声,他不死,谁死?更何况在女皇眼中,贺兰敏之只是个凡人,现在却发现是被妖魔附身的赝品,只怕更会气炸了肺,恨不得赶紧把他给斩了呢。
反正不算是她破坏时间因果,陈辉卿也不会生气,别的事情,就爱咋咋地吧。华练饮下茶汤,嘴唇将那水中面容打散,一口气喝干,放下杯子,捏了一块儿玛瑙团。
唐时玛瑙团与后世的玛瑙团有些不同,也有樱桃红果,只是全用樱汁儿果肉,加以琼脂,糯米粉,堆成玛瑙珠儿一样的点心,吃起来因为琼脂缘故,表面微微凉脆,内里有糯米软绵,酸甜适口。便是对甜食并无热衷的华练,也觉得是一样好吃好看的。
而且,这是对甜食情有独钟的陈辉卿,在唐时最喜欢用来配咖啡的果子啊。
华练莞尔一笑。
“我说,我都来了,你也该猜到,有些东西,我已经给女皇送去了,你恐怕——或者说贺兰敏之恐怕,活不了几天了。”华练道,“让我帮你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看官们理一理事件——你能弄出怀梦草,当然冻个琉璃川栽个睡香花也不在话下,反正六合界,是你姥姥家。因此你把这些恶了吧心的玩意做了蘅芜香,到处惹是生非,想要把我引进去报仇雪恨。对吧?不管是流莺街也好,房遗直也罢,沈陶两家,甚至辩机、高阳、安乐郡主、大天修罗女,这些满是破绽的案子,却都千丝万缕与我有关,惹我不得不去看,不过可惜,那梦罅里时机最好,你却抓错了人。”
贺兰敏之笑而不语,只是用几乎算是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华练。
华练毫不介意这灼灼眼神,继续掰着手指头数:“不过,当年的大理寺已经查了流莺街,也查了这一次那欢生丹的来源,还有你献给女皇的蘅芜香,一模一样的事情,打贞观年间再来整理思考一遍,顺藤摸瓜,就能查到,流莺街那铺子紫金猊,早先属于高阳公主,后来转手了,又落在魏国夫人手里,魏国夫人又给了你——你看大理寺也不是傻子,这下子还查不出你是始作俑者么?你这不是把自己折进去了?这肉身不容易吧。”
贺兰敏之摇头:“你错了,这只是容器,到底不稳,就算不毁了,也活不久的。”
“这样啊,看来果然你只能从灵元修炼出自己的肉身才算正宗呢。”华练吃着玛瑙团,“其实你弄得那些破事儿,什么南矣啊,安乐郡主啊,还有那个鬼节死的崔夫人,这些人都是作茧自缚,死活我倒不在意。我啊,就想知道,你是怎么身在洛阳,却梦祸房遗直的?又是怎么祸害那崔商的夫人的?这跟你当年梦里祸害嬴政可不一样,你们差了一百年哪?”
“我若不告诉你,你会生我气吗?”
“废话。”
“那我就不告诉你了。”
贺兰靠着他那边的贵妃榻,笑得很恬淡安逸,一点儿也没有传闻中那荒淫无度、桀骜不驯的模样,尤其那张还没有夹杂了太多的绝望的脸,仿佛一盘好菜,泛着诱人的香,引得华练有些怔怔,忍不住探身过去——
“啪!”华练一掌拍在贺兰的额头。
贺兰一愣,旋即看着华练那笑吟吟的表情,脸色一沉,心中微凛。
“猜中了,这就是你一直没瞧见的宝贝,番天印。”华练吹了吹手掌心儿,“前阵子安乐郡主和女皇那下棋的怪梦被大理寺查出来,我就去找元始那老头,他知道我正用,就还给我了,说来也有一千年没碰过这个宝贝了。”
“你……”贺兰敏之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
“没错,就是那个番天印,天地有烙,盘古之威,后世所有的法阵,法元运转,都是模仿这番天印——有了这个印子,你再也不能入睡做梦,再也别想去六合梦境——我啊,夺走了你的睡眠。”华练咧嘴,唇角眉梢透着一股子让人害怕的残忍。
“你啊……”贺兰敏之也捻了一块儿玛瑙团,“我便是用蚩孓诱你,害无辜女子,说到底也不过流放而已——低等妖魔,ròu_tǐ凡胎,他们总是命如草芥的,为了各式各样的缘故,虚掷生命,我不过是用他们当做垃圾的东西,变废为宝罢了。”
“你问我为什么在意,似乎我以前只在乎小孩子和小动物吧,不过现在我也在意无辜的人,可能我也变了。”华练吹了吹手上的康乐球,她笑得更灿烂,补了一句,“有个人让我变了,他前几天咬断你在六合的魔性,被你甩进识海里了。”
贺兰敏之听到这话,也笑了:“看来我是歪打正着了。识海广袤无垠,并不拘泥于一人。你若是想找,恐怕不容易呢。”
华练嗯嗯点头,嘴里的玛瑙团从左边滚到右边:“你说的也对,所以我打算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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