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馆不清平,接连出了两条人命,一条在门口,一条在客栈里,闹得上门的客人也少了大半,毕竟这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一个是年轻男子,一个是娇小萝莉——可死法却是一样,尸首都是鹤发鸡皮,寿终正寝。
第二个死的人,是后头客栈里一位住客,昨天吃饭的时候,今昭还过去给人家送过找回的零钱。
耗子精四姐妹一同来旅游,死的是年纪最小的老幺,前阵子刚刚化了人形,三位姐姐就想着也来看看幽都的天家气象。现在出了事儿,仨耗子哭得死去活来,要不是朱师傅熬了点儿药膳吊着精气神,恐怕这会儿还得折进去两条命。
算起来今昭也接触过死者,那两个弟弟因此也更理直气壮,非要一命偿一命,耗子三姐妹也被煽动得抱着黄少卿的大腿哭喊着要把太岁大人抓起来。现在一干人等都在客居跨院里吵得不可开交。今昭非但不能帮忙自家生意,反而要累得老周和青婀留下给她撑腰做主。
“你别怕,谁都知道这不是你的事儿。你要是有这个本事,也不用憋憋屈屈活了二十年被车撞死了。”老周这话毒理正,只是他也想不通,“除非是你手上沾了什么毒,可什么毒能这么霸道,一沾就死?还是老死?而且那小耗子接触你的时间和小sè_láng差不多,却死在那小sè_láng之后,这先后顺序也不太通。”
黄少卿心里也是这么想,只不过他到底经过的案子更多,这第二个人死了,他反而觉得可以将太岁姑娘的嫌疑脱出来了,只可惜不能做犯罪现场重现。
“那种法术消耗很大,我七天才能用一次,偏偏这两条命赶在了一起。”黄少卿咬了一口灶糖,拨了电话,“百里,帮我查一查,关口和私里,最近有没有什么奇人进京。那种能跟吸人精髓啊,毒药啊之类的挨边儿的。老子还就不信了,这事儿能比正德天启那两件案子还大。”
这边黄少卿在四处打洞,那边老周也卖色相和三个耗子套近乎,问完了皱着眉头冷笑着和黄少卿说:“小耗子死之前姐几个和那两兄弟说过话。我倒想反咬一口,是不是这两兄弟有什么猫腻,和他们说句话,人就能耗尽阳寿。”
说话间黄少卿的手下已经送来了那兄弟三人的文牒,这三个人是美国来的,而那四只耗子,倒是正儿八经的土产田鼠。
“那两个男的,绝对不是混血,更不是美国人。”杨法医插了一句话,出语惊人,“这三个人,包括死了的那个,都整过容,我昨晚特地解剖了尸体,死者的下颌,脸颊,鼻子,内外眼角都动过刀子。腰部也去掉了三对肋骨。我今天早上观察了一下,那两个弟弟至少也都切过脸。”
“……我最烦美国来的玩意,查底儿都查不到,简直就是犯罪分子最佳逃逸场所!”黄少卿哼了一声,说完这话,他眼睛骤然一亮,光闪闪水汪汪地看着老周,“你们东家,那个谁,昨天啃肉的那个,是那位大人吧?能不能出手帮个忙呢?”
老周的五官在这个请求之后,漂移了一下。
果不其然,陈辉卿听完这个请求以后,很干脆地抛出了交换条件:“欠我个人情。”
敢情这欠人情的事儿在神鬼地界,那是一件大事儿。
老周的五官又飘了飘,咬牙答应:“只要干净地把我们今昭洗脱出来,在老板回来前把这件事情抹平,怎么的都行!”
今昭一把抱住老周:“今昭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
老周嫌恶地把今昭的脸推开,往她嘴里塞了一个比石头还硬的灶糖。
黄少卿美滋滋地差人去叫那兄弟俩,手下屁颠屁颠跑了去,又大汗淋漓跑回来:“大人……大人……人……跑了!”
黄少卿气的当时就把手里的灶糖捏了一个粉碎,寒冬腊月的,可真是添堵。
取黄米熬煮,著盆中,放酿好的糖酶,搅和,放置到酿成了饴糖为止。再把酿制好的饴糖取出来,掺入蜂蜜,在案板上做形状,滚芝麻,放到外面冻住。这是传统的灶糖做法,朱师傅百忙之中特地做得,连今昭都总觉得其中有诈。
果然,天寒地冻里,灶糖很是折磨了众人一番,朱师傅手法奥妙,灶糖外面坚硬难以下嘴,但是一旦破开硬壳,里面酥脆甜蜜,可又偏偏十分粘牙,一口下去几乎说不出话来。玉卮和蔓蓝俩姑娘家根本连咬都咬不动,青婀就留了一排牙印,就是老宋都只能用菜刀劈开灶糖砍碎了吃,一口之后被活活粘住,牙缝里嗡嗡地说:“老朱其心可诛啊!”
这么难对付的灶糖糖瓜儿,在黄少卿手里不过是一捏就成了末末。他恶狠狠地吩咐:“就是打碎了骨头,也得给我拖回来。”
几个手下纷纷一抖,显然大理寺少卿积威甚重。
反而是坐在一旁玩电脑喝咖啡的房东大人,一副高高挂起的欠锤样子,加了一句:“你们恐怕只看了表面,就像这糖。这案子要我看,绝不是表面这样一块铁板,关键是思路。”
老周和黄少卿看向他,他又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立场所限,言尽于此。”
这事儿挺奇怪,听了美男房东这句话,毒舌老周和脾气不怎么好的黄少卿竟然都露出十分理解的眼神儿来。
这陈辉卿,到底是什么人?
房东不再多说,只是一仰头把一马克杯的咖啡,倒洗脚水一样倒进了嘴里。
今昭无语扶额。
老周瞅着青婀手里啃着几个牙印儿的灶糖,眼睛一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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