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无遮掩的坦白令我身体骤然一颤,他已经不想隐瞒他的狼子野心和残暴凶狠,他昭然若揭的一切,都已经无比赤、裸。
我几乎在他脱口而出那一瞬间发了疯,我抓着他衣领的手更用力,恨不得掐住他脖子,即便我没有那份致他死的能力,至少我要看他痛苦,看他挣扎。
我突如其来的动作令他受到冲击,手上茶盏随即坠落,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脚下的瓷片接连炸开,蹭着我脚踝擦过,我感觉到一丝疼痛,像是被割破,血腥味隐约蔓延挥发,我对此视而不见。
“为什么你所有从幼年时代留下的阴影,都要加注在别人身上,用血来祭奠温暖你自己!即便是无辜的,没有罪过的,你也不放过,你有本事杀得光全天下的人吗?”
他抿唇凝望我,眉眼的戾气越来越重,“所有人都在逼我,都在争夺。我的女人,我的儿子,我的母亲,有谁放过了,我为什么要成全别人。”
“我从来不是你的女人,你没有给予我半点承认,文珀也没有跟你姓,是你把自己看得太无所不能,以为你可以掌控一切,就算你掌控得了所有,你也永远掌控不了我。”
我朝他逼近一步,和他的鼻尖几乎触碰到一起,“我不是一件物品,任由你送来送去,我也不是一个没有灵魂思想和感情的机器,你压下什么按钮,我就照你的指令做事。我有悲欢,讨厌冰冷和欺骗,我渴求安宁与温暖,我想要做一个男人光明正大的妻子,从小姐到姨太太,再到见不得光的情人,连带着我儿子也受你正室的嘲讽和摧残,万箭穿心朝我一个人来,你还是那样风光。凭什么,周逸辞,我因为无知和鲁莽对你生长出的爱情,早已湮没在你一次次的猖獗中。”
他低低闷笑出来,他眼角有一丝细纹,这丝细纹曾经并没有,是这一年的时光,慢慢滋生出来。
我恍惚意识到,从我和他纠缠不休的岁月中,我们都不是最初的模样。
我们用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速度在苍老,拼了命的要控制什么,占有什么,索取什么。
都想做赢家,都在抗拒输的下场。
可哪有常胜将军,那不过是戏词的夸大。
他许久都没有抬起头,不知道看向哪里,他脸上的笑容到最后有些发僵,他可能觉得疲累,在我们对彼此了如执掌的现实中,何必再假装那样的面孔。
他不再继续强撑,缓慢抬起头注视我,“我得不到的,谁也不能得到,尤其从我身边夺走,我痛恨夺这个字。”
他眼底猩红,烈成了一把火。
我松了松紧握住的手,“所以你恨穆锡海,也恨津霖。因为最初我属于你,他们夺走的并不光彩。可你忘记如果没有穆锡海,你根本不会来到这个世上,不要说你失去的东西,你现在得到的东西也不会在你手中,因为你连命都没有。当你决定要报复铲除一个人时,你是否想过他真的罪大恶极,他对的恩情和忍让,与他对你的胁迫和压制,到底哪个更重。我没有资格在你父亲的事上指责你,因为他的死我出了九分力,我同样罪无可赦。但津霖错在哪里,你告诉我他夺了你什么!是我央求他带我走,是我恨透了你对我的囚迫,而你母亲一直占据着他父亲的心,穆锡海是他母亲名正言顺的丈夫,他从幼年到中年过得并不比你如意,你还fēng_liú过,他除了温笙,他的世界到处都是晦暗。”
我的嘶吼几乎破声,我每控诉他一句,心里的痛苦就加剧一重,“你得不到,就要用尽一切残忍手段毁灭掉得到我的人,再颠覆我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人生,倾轧我的美梦,葬送我的未来,将我的家庭搅得支离破碎。”
我说完松开扼住他衣领的手,将指尖上移抵住他喉咙,上下翻滚的喉结滚烫,那样脆的一块骨头,好像稍微一用力,就可以戳破。
“周逸辞,你可以倚仗无情活一辈子,但我不能,明明可以相安无事,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害死我丈夫,将我推向你至死不休的敌位,这是你想要的吗?”
他垂眸注视着被我揪褶皱的衣领,以及此时我扣住他咽喉的枯瘦的手,他容不得自己半点狼狈,不由蹙了下眉头,可没有拂开我,他知道我此时的愤怒和仇恨,男女力量悬殊不假,但当一个人崩溃到极致,草原上最猛的野兽都不足以对抗。
“看着他现在躺在医院苟延残喘,像一具骷髅,需要营养液维持生命,瘦得脱了人形,甚至连一丝呼吸都要依靠急救,你觉得痛快吗,你很爽吗。津霖曾经也是不可一世优秀拔萃的男人,他并不比你差,你未必能独自打拼撑起一个偌大的磐虎堂。可他现在被你算计成一个活死人,他所有的意识和理智都崩塌,脆弱得犹如一张纸,一抔沙。他从此再没有和你抗争的气焰,也再不能站起来夺你的东西,你满意了吗?你六亲不认弑父杀兄,指使人亵渎你的妻子,周逸辞,野狼都有舐犊之情,你却冷漠到极致,你会遭报应的,不管你这辈子站得多高,都遗臭万年。”
我说这番话的过程里他始终很平静,似乎我指控的并不是他,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直到我说出最后一句,他忽然笑出来,笑得非常有趣。
“遗臭万年,历史上臭名昭著的人还少吗?可他们不也从生到死都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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