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温和柔软的黄昏,窗内是寂静惨白的灯光,周逸辞站在那里叼着一根烟,他被烟雾遮掩缭绕的面庞非常模糊,就像一个暗黑的幕后主谋,将他阴毒之手伸向每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弱者。
穆锡海是弱者吗,齐良莠是弱者吗,那些败给周逸辞阴谋诡计的人是弱者吗。
其实他们都是这个社会经过层层筛选竞争保留下来最强悍的精英,或者擅于经营事业,或者擅于引诱男人,亦或者擅于博弈对垒。
如果滨城从未出现过周逸辞,他们都会继续耀武扬威,然而这个男人粉碎了他们称霸的帝国,轰塌了他们骄人的战绩,不动声色润物无声,从根基上狠狠溃败。
他的从容是上苍所赐予的最大武器,一个不狠毒不精明不无情的人,根本做不到处处从容。
但令我最震惊的还是管家的出现,齐良莠说他对穆锡海非常效忠,而且做事细心为人宽厚,否则他在穆宅工作近三十年,不可能还得穆锡海这样器重,交待事务时连家人都不能旁听,谁能想到他是周逸辞的人。
周逸辞利用什么收买他呢,难道管家也是为金钱折腰的人吗,那他早就会成为齐良莠的同党,根本等不到周逸辞回来收买,管家在诱惑面前把持了一辈子,最后妥协于他的掌控。
我背部紧紧贴在墙壁,尽量让自己身体收拢防止暴露,我小心到连一片翻飞的衣袂都攥住,风从两边尽头打开的窗子灌入,将站在中间的我吹得瑟瑟发抖,我闭紧嘴唇不让自己牙齿发出一丁点声响,我透过对面合住的玻璃可以看到阳台角落周逸辞的倒影,尽管不清晰,但对他身体每一寸都无比熟悉的我,仍旧能分辨他的表情和眼神。
他把叼在嘴里的烟卷取出,盯着燃烧的火苗,“手术谁做的。”
胡医生说,“原本这样比较谨慎危险的情况,是一个能够驾驭全盘的内科主任带一名经验丰富的医生和一个实习新手以及不限量的护士来承担一台手术,不过周总父亲的声望和地位医院非常重视,我刚才问了,是两名主任和两名医生,护士也是最精良的骨干,不过一半是临时从其他手术调过来的,听说另外那台手术只有一名医生在做,效果不是很好。这边医院知名度很高,包括外省都来做手术,赶上突发情况最多时,根本忙不过来。”
周逸辞朝窗外掸了掸烟灰,“也就是说,我父亲的情况很好。”
“并不好。周总父亲身体垮得严重,阳气很虚,肾气肝气都非常阴弱,房事让人心情亢奋,血液流速加快,如果再不节制收敛,一旦短时间内复发第二次,未必扛得过去。”
周逸辞听到这里忽然笑了笑,“是这样吗。”
胡医生垂下眼眸说是,周逸辞偏头看向管家,“听到了吗。”
管家清楚他的言下之意,他说听到了。
周逸辞含着烟蒂又吸了一大口,“这次父亲复发很突然,我与大哥都不在身边,如果有三长两短,庞大财产分割一定会陷入混乱,二太太也在觊觎,三太太怀了穆家骨肉当然不能一点不给,父亲名下还没有抛出的股份股东同样虎视眈眈单,这没有一份规划怎么行,不是太多后顾之忧了吗。”
管家抬眸看了看他,“二少爷意思是,让老爷立一份遗嘱。”
“谁的意思。”周逸辞忽然冷声打断他,他耐人寻味说,“立遗嘱这样的忠言逆耳,难道不是管家对父亲的建议吗。”
管家这才彻底明白过来,周逸辞伸出手在管家肩膀上掸了掸,其实并不存在丝毫灰尘,他只是用这样的动作表达信任和亲近,“管家的建议父亲都会听从,但是要找对方式,不能太唐突。”
他顿了顿又说,“大哥那边有动静吗。”
管家想了下,“在宅院内没有,宅院外我不清楚。”
“他当然不会让你清楚,大哥这个人精明起来无底洞。除了我亲自防备,谁也不行。”
他把熄灭后的烟头扔出窗外,看着它飘飘荡荡坠落在楼下草丛,隐没得无声无息。
我拎着水壶小心翼翼从墙根离开,去打水的路上我一直在理思绪,周逸辞这边已经搞定了一切为沈碧成平冤的证据,齐良莠势必会**脆扳倒不留余地,但他仍旧迟迟不动手的缘故竟然是在等穆锡海的遗嘱。
对于这样痛击肺腑的真相穆锡很有可能急火攻心突然暴毙,他身体太虚太空,全都毁在了美色上,他一旦死亡庞大遗产没有分割,想要瓜分的人实在太多,太太中除了我不会给他添麻烦,褚慧娴与齐良莠都不是省油的灯,穆锡海活着**,她们不敢露出真面目,一旦死去,会撕得头破血流,所有的恩怨如数爆发。
而穆津霖也势必以长子身份索取继承最多,他和大太太将分割出去至少六成,穆津霖已经有了风月山庄,有他一批死忠的同僚党羽和神秘莫测的身价,六成遗产为他如虎添翼,将成为周逸辞最大的劲敌,他们没有任何为敌的因素,但权势地位足够成为彼此厮杀的根源。
穆津霖的胸无大志只为做给人看,他倘若真的没有图谋连演戏都该不屑一顾,所以潜伏最深的炸弹就是他,一旦爆炸翻江倒海不堪设想。
我盯着不断涌入壶嘴的水流,灼热的白色雾气侵略过我皮肤,我唇角溢出一丝笑,周逸辞真以为我会对一笔庞大财产无动于衷吗,我当然不会把一切赌注都压在他这个不是丈夫的男人身上,现在我们之间的关系亲密深入却也十分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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