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鸥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手中握着的这份文件已经很久没有翻过页了。周围安静得很。他是习惯安静的人,现在这样不适,不过是不习惯没有陶若非了的安静罢了。
陶若非……那样柔弱软糯的女孩子……
在a国的时候她一贯的轻声细语,小心翼翼,原以为她是那样内向安静的人。可是现在想想,那时即便无声默坐,她确实从没有从他身边离开过。他读书时她便在一边一个人翻阅点什么,他写程序的时候她描绘画板安安静静,他吃饭,他休息,甚至他极少数的出门,身边都有她的影子。
她安静无声,待在他世界的最角落里独自品味,不言不语,他也以为她真的不存在。可是这样无助又清醒的时刻他才明白,哪里不在呢?他的世界到处有她的身影。
当盛濯然沉稳笃定地说着陶若非晕血的时候。他除了震惊,更多的却是愤怒,没有缘由的,无法克制的愤怒。
盛濯然这样强势地出现,以一副占有者的姿态,高调地向他宣告,他所认识的陶若非。他告诉他。你所认识的不过是百分之一的她。而他们之间无法与外人分享的二十年里,那个百分之百的陶若非,是他的。
愤怒,怎么可能不愤怒。
可是陶若非离开了的那几个月里。他一次次尝试不去想她的时候,他渐渐冷静下来的时候终于明白。哪里是愤怒。他不过是嫉妒了。
他曾经以为,所有的事情都能像计算机一样清算明白。他也嗤笑过那些痴男怨女为了情爱的身不由己。一个理智正常的成年人哪里会有什么控制不住的情绪。
可是这时候自己才明白。嫉妒啊,只要有爱的存在,只要有在意的存在,不管你是一岁还是五十岁,不管你是冷静理智还是冲动易怒,都会发生。
心平静得久了就会忘记那些七情六欲,那些俗世凡念的滋味。可是一旦有那个人出现,一旦有一个总让你无奈却又半分也无可奈何的人出现。你还是要老老实实地品味这世间的喜怒哀乐愁,你还是要让自己的心不随自己意念地跳动。
他看见她留下的那句“江北鸥,安好。”
你看,她对你多温柔,连最后的离别都只有这两个字的祝愿。
她可以骂他的。可她连这样的话都说不出口。江北鸥你是有多傻才会放开这样的女孩?
她好像下定了决心要放弃在a国的一切。她曾经心心念念的那些画纸全部留在了这里。她让苏姨扔掉,但是苏姨舍不得,于是整整齐齐地放在陶若非的房间里。
她离开的几个月里,他从来没有翻开过它们,或者说,从来不敢翻开它们。
他在床上养病的时候,那个寒风凄冷的夜晚一遍遍在他脑海里回荡,后悔……那一次比一次叠起的后悔快要让他窒息。
她就这样走了,决绝到……不像她……
那样软弱的女孩子决绝起来竟然让他害怕又难以抑制的……怨恨……
她怎么能就这么走了?那些感情他还没有理清,他们之间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说清楚,她怎么能这样决绝地离开?
那天晚上他坐在她的房间里,打开这一张张尘封了的回忆。
他曾经以为这些废弃的画纸就是她参赛的废稿而已。可是打开之后才发现,最多的竟然是他的素描。那些坐着的,站着的,沉着脸的,思考的,甚至笑着的,他。
那些逼真深刻的眼眉轮廓,该是多么仔细的观察和感触才能让自己跃然纸上。
明明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张纸却像是有千斤,握不住般飘落下来。
床边静立的是她最终决定的画稿,他知道。
当白色画布翻越在静谧的空气中,从他手中滑落,落在江北鸥的脚边。
画上璀璨耀眼的那双眼睛。倾注的爱意扑面而来。
陶若非告诉过他,线条也是有情感的。
他只是在心里笑她。这样傻气又感性的话,听一听便过去了。
可是那时候,他才真真切切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哪里傻?
江北鸥你才是这世界上最傻的人。
他流着血躺在她身边的时候,晕血的她到底是怎样才克制住了满心的恐惧?抱住他的手臂即使控制不住地颤抖也从来没有放开。她在他耳边一遍遍叫着他“江北鸥,江北鸥”的时候该有多慌张又多不容易。
江北鸥,你是有多傻才会怀疑这样的女孩子的爱意?
所以怎么可能放弃。陶若非是他的注定,他深信不疑。这份注定一旦你明白了,就不可能再放手。
一阵短暂而急促的敲门声叫回了他神游多时的思绪。
“江、北、鸥。”叶楠眼眉弯弯从门口从容地进来。
“叶小姐,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很明白了。”江北鸥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看着径直推门而入的叶楠开了口。自从他回国任职,因为叶放的关系,叶楠已经来找过他许多次,“你这样屡次三番闯进我办公室难免会落人口舌。”
“哦,那又怎样。”叶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悠然自得的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好整以暇地插着手盯着他。
“你这样,让我很难和我的女朋友交代啊。”江北鸥嘴角噙着一抹笑,语气却是一贯的清冷,竟带了一丝邪气。
叶楠神情一滞:“陶若非?”
江北鸥只是勾起嘴角没说话。
“不可能,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叶楠蹙着眉好笑地看着他。他才回国没几天怎么可能就和陶若非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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