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箬心里开始泛酸,她知道乔安明穿衣都很考究,绝对不会将新买而没有熨烫的衣服穿出去,可是他为了连夜在医院陪着自己,这几天的形象都有些随意了,再加上太久没有好好睡个觉,整个人看上去很落寂,周身的森漠之气,浓浓的倦意。
“我没事了,你回酒店睡个觉吧…”杜箬总算愿意跟他说话,喉咙刚好,所以音色还有些沙。
乔安明松了气,赶紧回答:“我没关系,平时工作也经常熬夜,要不你躺一会儿吧,明天就能出院了。”
杜箬知道他不会走,所以不再多说,安静地躺下去,翻了一个身,背对着乔安明,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
都说孕妇嗜睡,还真有点道理!
乔安明确定她已经睡着,便走过去替她掖好被角,再返身出了病房。
院长带了工作人员,亲自领着乔安明去了太平间。
依旧是那部老旧的电梯,长而白亮的走廊,周围是冷清寒瑟的雾气。陆霜凤的遗体从雪柜里拉出来,赤裸的脚上挂着白色的塑料牌子,那是医院给她的尸体编号。
因为车祸的剧烈撞击,整个头骨都变形,五官也模糊破坏,再加上在雪柜里冰了这么多天,人的模样就恐怖煞人了。
“家属有没有来这里看过她?”乔安明一边别过头去,一边问身后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对这个尸体的家属有点印象:“之前有个女的要求来看她,大着肚子,好像是死者的女儿,不过都到这门口了,见我拉柜门,那女的就跑了…估计是害怕!”
乔安明抿了一下唇,脸上的寒漠之气似乎比这太平间里的冷气还要寒几分。
院长在旁边搭话:“好好的大活人来看尸体都有些怕,更何况还是个孕妇,还是不见的好,见了心里难过,胆小一点的估计当场就能吓哭,更何况还是出车祸身亡,这死相…有点难看啊…”
乔安明轻轻握了握自己的拳头,垂着头,心里其实很不舒服。
他无法想象杜箬是怎样看着自己最亲的人在自己面前咽气,再怎样独自一人熬过最初悲伤的那几天。
他其实跟陆霜凤不认识,但他一个外人看到这样的情景都感觉痛苦而又压抑,更何况杜箬还是她的女儿。
太残忍了,他不舍,也不能让杜箬看到这样丑陋的遗体。
“陈院长,麻烦你一件事,能不能找化妆师帮她化下妆,恢复死前的容貌,另外,替我联系殡仪馆…事故赔偿已经解决,还是让死者入土为安吧!”
……
他虽然无法在她最痛苦的时候陪在她身旁,但是他会尽他所能,将她的痛苦降到最小,虽然做这些很微不足道,但是还能怎么办?
有些事,他也阻止不了。
杜箬第二日便可以出院,陆霜凤的尸体运回家,乔安明联系了专业的丧葬团队来处理,不需要杜箬亲自去操办。
按照宣城习俗,死者遗体需要在家里停放一夜,家属在旁陪着,俗称“陪夜”,亲戚和朋友都会到场,凭吊磕头,算是送死者最后一程。
杜箬家的地方很小,所以灵台搭在槐树下,遗体就停放在大门进去的厅里,因为之前一直问亲戚借钱给小凡看病,所以好多亲戚都已经不跟杜家来往,人心这么凉,攀富避穷,难免的事,这次陆霜凤去世,丧礼自然就显得有些冷清。
不过花圈倒收了很多,从厅里一直排到院门外,大多是桐城医院的领导和医生送过来的,因为知道乔安明在,多好的机会来拉关系啊。
小凡也从医院回来了,乔安明托医院给他派了一辆车,另外还带了一个血液科的实习医生跟着,就怕他一时情绪太过伤心,在丧礼上出点什么事。
乔安明知道这个弟弟在杜箬心中的地位很重要,她已经失去了一个亲人,他不能让她的弟弟再出事。
本就局促的厅里摆着床,花圈和桌子,陆霜凤的遗体就睡在正中央,已经换了一套崭新的衣服,妆容也已经都化好,躺在那里跟睡着了一样。
不停有朋友和亲属走进来磕头打招呼,杜良心和小凡便一直哭,进来一个亲戚哭一次,最后声音都哭哑了,只能发出一点低沉的抽泣声,像悲伤到极点的海狮,而杜箬却始终傻傻半跪在陆霜凤的遗体前面,双目黯淡无光,两只手抱在膝盖上,没有哭,也看不出多忧伤,只是不说话,谁来喊她她都不理,像是魂儿被抽去,她自己把自己关闭在另一个空间里。
乔安明在旁边看着心疼不已,她这样下去怎么行?
她还怀着孩子,厅里这么热,再加上她情绪极度悲伤,又挺着肚子,他怕她这么熬下去会出事,所以一直在劝,劝她出去透透气,或者就算不出去,站起来走动一下也可以,可是杜箬像听不见一样,连眼珠都懒得动一动。
大概临近傍晚,天色开始暗下去,门外总算吹进来一丝凉风,连着老槐树的枝叶也被吹得“沙沙”响,大多数来凭吊的亲戚都已经离开了,拥挤的厅里空了一点。
小凡因为身体太虚弱,所以跪了半天就被医院接了回去,乔安明却始终守在杜箬身边,看着她越发苍白的脸,劝:“杜箬,听话,出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她依旧不回答,只是因为身体太虚,整个人有些跪不住,往后倒,乔安明适时托住她的腰,索性将她疲软的上身都揽到自己胸口。
其实他的心里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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