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兀术瞟一眼海陵,只见这面容扭曲的脸孔上,一双眼睛露出凶光。他心里一凛,深知这仇恨已经结下,这棘手的小畜生,真可惜上次没有及时杀掉他,谁知以后会不会成为后患?
黄昏。
一行快马杳然而至,正是武乞迈一行。他们随身先行,带了一瓶粮食和衣物,解决大蛇部落的生计问题。
野人们见到食物,欣喜若狂,大蛇立刻下令由两名族中长老先分配食物。陆文龙也欣喜,因为武乞迈这一次带来一匹赤兔马,这马号称赤兔,通体鲜红色的长毛,唯有眼圈周围是一圈雪白,眼珠子也是红的,如兔子一般。远远望去,直如一团火烧云。
众人见了这马,不禁纷纷喝彩,虽然仍旧不及黑月光,但绝对是万里挑一的好马。陆文龙对这马儿一见钟情,十分喜爱,欢喜地上马就先骑一圈,大喊:“妈妈,你看,这马多好,是阿爹送我的,比枣红马还好……”
花溶看着马背上兴高采烈的孩子,心仪的礼物令他忘却了刚刚经历的厮杀。忘却,是人类多么重要的一个习性,否则,天天充满记忆,不知该痛苦成什么样子。
武乞迈走过来行一礼,十分恭敬:“小的奉四太子命令,将这些东西单独交给您。”
“谢谢。”
花溶打开箱子,都是自己和陆文龙的衣服。另一只藤条箱子里却全是自己上次在草原的小帐篷累积的金银珠宝。但份量貌似比以前更多了一倍,显然是金兀术新加进去的。
“武乞迈,衣服我留下,这些东西,你退回给四太子。”
武乞迈声音平板:“四太子说,也许你需要买刀枪。”
她一怔,不再拒绝。的确,自己现在迫切需要一个更加精良的装备。
“两千担粮草三日后就会完全送达,四太子要小的转告您,盟书也一并送来,您们今后无须担心。”
花溶看一眼不远处那些正在大口吃喝,面上带了生存下去的希望和热切的人们,只能道一声谢,形势比人强,不接受也没法。
武乞迈一行离去,大蛇才走过来,他面色不如其他野人高兴,而是充满了犹豫不决:“首领,您说我们该往南还是回头走?”
往南是秦大王指定的地方,更靠近宋国,也更接近秦桧;往北,则退守燕京外围,就此作金国的附属。
大蛇直觉地说:“我还是认为,秦大王可靠一些。”
花溶有些惊奇,看一眼那些欣喜的野人:“大蛇,难道你不相信四太子的承诺?”
大蛇长叹一声:“我们的家园已经被大火烧毁,又失去了赖以保护的蛇群屏障,所有的保护都被铲除得一干二净,回去后,便彻底暴露在金国的眼皮底下,再也没有丝毫自卫的本钱……”
花溶暗暗点头,这个淳朴的野人,并不代表他愚蠢。这也是他的担忧,金兀术生前,完颜海陵都敢不经过他,悄然出兵偷袭。金兀术一旦失去了权势怎么办?或者他死了怎么办?
在强势面前,承诺容易,但毁诺更容易。君不见当年辽宋签订了契约,宋徽宗这个轻佻无能的fēng_liú皇帝还背信弃义联合女真攻辽,结果引火烧身,先毁灭了自己,从此失去半壁河山,弄得民不聊生。
“大蛇,你说怎么办?”
大蛇也拿不定主意,沉思半晌才说:“真不知该不该接受四太子的粮草。”
“该!”花溶的口气十分坚决,毋庸置疑,“他们烧毁了我们的家园,赔偿本就是应该的。我们必须先拿到粮草。”
“可是,大金残暴,和耶律大用多次战争,死伤无数,怎会白白给我们?会不会加上许多可怕的附加条款?”
这也是花溶所担忧的。金兀术承诺不假,但现在以大金的名义发出,自然就非私人情谊能左右。她苦笑一声,还是老话,假作真时真亦假,金兀术绝对是个理性之人,永远将大金的利益凌驾于一切之上,否则,他就不会提出什么“盟书”了。
“首领,我们该怎么办?”
“接受粮草,往南而去。”
“啊?如此岂不惹恼四太子,大金兵马驻扎在燕京,我们岂不是以卵击石?”大蛇不无担忧,他亲眼目睹黑衣甲士的威力,就这支人马已经足以毁灭大蛇部落数次了,何况还有几十万大军在后面虎视眈眈。
花溶当机立决:“大蛇,待第一批粮草送来,你就率人先往南去,我留下接受余下的。”
“首领,这太危险了。”
“你放心,我自然会有办法。”
大蛇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办法,但见她胸有成竹,只好不再追问,马上下去暗中部署。
月亮如一层轻纱,慢慢地在草原上铺开,明媚而皎洁。陆文龙骑马累了,兴奋的劲头也慢慢缓解下来,跑到妈妈面前坐下,额头上满是汗水。
花溶看着他满脸的意气风发,可以说,他是今晚真正高兴的人。
“儿子,四太子对你不错。”
“是啊,阿爹一直很爱我,妈妈,阿爹也会待你好的。”
花溶笑一下,不置可否,擦一下儿子满头的大汗。这样一个孩子,跟着自己,以后会是怎样茫茫的人生路?带回宋国,又能托付给谁?给秦大王?又去麻烦他?可是,不给他还能给谁?
“文龙,你回去跟着你四太子吧,”这话在嘴边无数次盘旋,却总是说不出口。自己为了推卸责任,就要把他如扔包袱一般扔出去。等他长大了,万一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情何以堪?
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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