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之行,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张老得知弟子半年前就奔赴南方,有些黯然神伤,不过,听说卢灿带回来的二十二件汝窑瓷器,又让他精神一振。
“走,去看看!”老先生的家就在中州,对汝瓷,不要太熟悉。
一走进鉴定室,屋内李林灿、福伯等人都在,正围在条桌前面品头论足,议论纷纷。
张博驹一见这些汝瓷,眉头皱了皱,狐疑的看看卢灿,“你…小子走眼了?这些瓷器,火光很盛啊?”
火光很盛,一般是用来形容刚出炉的假货,当然,老先生没说错。
这二十多件汝窑瓷器,确实是刚出窑口的,甚至是卢灿亲自开匣的,尽管过了八百多年,可因为一直处于窑膛那种密闭空间内,没有人上手,自然没有包浆,火光很盛,太正常。
卢灿笑笑,示意张老上手。
“老张,你过来看看!这批瓷器,我看不懂呢。”福伯招招手,将张博驹让到桌子前面。
是的,这批汝瓷,如果不是卢灿亲自送过来的,福伯都不敢收,火光太冲!
卢灿笑盈盈的站在一边,他憋着坏呢——回来就没告诉大家,这批汝窑瓷器的来历。
鉴定桌的另一侧,李林灿手中拿着那件天蓝釉刻花鹅颈瓶,眉头紧锁,嘴中念念有词,偏偏别人听不清他说什么——这是他的鉴定习惯,遇到难题时,不由自主的会念出几句相关记载和论述,用来核对。
“咦?”张博驹戴上手套,拿起的是天蓝釉鸟首壶,他一入手,就轻咦一声。
火光确实很盛,而且很剌手——瓷器没有经过盘玩,在手中会有生涩的感觉,百分之百是新出窑的,可是……感觉很奇怪,重量与器形都对,不仅对,还很正(形容古瓷器出色的专用词汇)。
他很习惯的伸出另一只手,福伯将放大镜递给他。对着瓶颈、壶壁细细观察一圈,釉色、开片、芝麻花都对。
这是怎么回事?
小心的将鸟首壶翻过来,壶底五支丁,还有标记款“御赐奉华宫”。
再说说宋瓷款,这一点,有些朋友有疑问。
宋瓷无官款,只有标号款,这是与宋代内廷采购模式有直接关系。
宋代也有内府,他们负责皇族的车马、衣着、出行、住宿等等,甚至皇族的商铺经营,但偏偏没有督管全国瓷器生产这一项,他们仅仅负责采购。
呃,也不能说没有,北宋在开封有内务府承办了著名的“官窑”,位列汝钧官哥定中的第三位,不算差。但事实上,在创办初期,官窑的瓷器烧制能力与许多民窑系,水平相差不大,甚至还有所不及。
总之一句话,官窑干不过民窑,这让内府哪有脸面留官款?
宋朝的政令相对宽松,内廷推出了一条让后人奇怪的政令——指定某些民窑烧制官窑器。他们并没有像明清时代官窑那样,坚决要求这些窑口只能烧制朝廷用品。
这也是后人在研究汝钧哥定四个窑口产品时,总感觉有些不对——他们既属于官窑,又制作了大量民窑物件。因此,这四个窑口,既看作官窑,又当成民窑。
不仅汝钧哥定窑口汝瓷,内廷还经常去德化、耀州、吉州等地采购官窑器。
是的,宋代宫廷所用瓷器大多数都是采购的,而并非专门窑烧制的。
采购的方式也很奇葩,他们会根据不同的机构所需器形、数量进行定制采购。
因此,在宋代瓷器中,款号一律为标号款,即标明属于哪一家单位需要的。
宋瓷标号款中,目前已经发现足有二十多种,譬如“御用”、“皇后赏品”、“宫庭御品”、“宫庭御用”、“寿成殿皇后阁”、“御赐奉华宫”、“奉华”、“太后阁楼”、“尚药局”、“中书省”(皇家的管理中枢)、“翰林院”(皇家的秘书处)、“天章阁”(专奉真宗御集御书的藏书馆)、“龙图阁”(收藏宋太宗御书、各种典籍、图画、宝瑞的藏书馆)、“大庆殿”(北宋举行大典和皇帝办公之地)等与皇家内宫和政府机构有关的底款。
这还仅仅是皇庭用瓷,还有官府用瓷呢?譬如“东京开封府”、“南京应天府”、“西京河南府”、“大名府”、“永兴军路河口府”、“永兴军路京兆府”、“京西北路淮宁府”等地方机构的款识。
还有私人款,譬如“包府”款、“蔡府”款、“柴府”款、“赵府”款、“魏府”款等等。你还不能说他是民窑器,它们的品质并不比官款瓷器差。
这种情况,放在明清,简直无法想象。
这种只是标记哪一单位需要的款识,我们不能称之为官款,只能说是“标号款”。
张博驹的鉴定风格与李林灿截然不同,李老的鉴定细致,速度很慢,张博驹的鉴定最开始很慢,后来越来越快。
很快,张博驹就发现那尊带有奉华标号款的三足香炉,这是一件典型的传世古,被他挑出来作为样本,拿着这件三足炉,一件件的对比,又看了一边。
“你小子……挖了汝窑官窑遗址了?”
老先生第二遍鉴定完毕后,抬头问向卢灿的这句话,顿时给福伯、李林灿两人推开一扇窗。
“哎呀!我说这么奇怪呢?除了这个解释,没有第二种可能!”
李林灿一拍手掌,大叫一声,继而快速窜到卢灿身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好小子,说!汝窑官窑遗址在哪儿?你怎么遇到的?”
几个老家伙果然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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