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春寒料峭时节,颖池郡仍保持着水乡该有的温暖湿润,历经严寒与风霜后再感受如此温润,司马荼兰舒服得几乎不想离开。
“再往前走半里地就到了——还好么?”见司马荼兰脸色略显苍白,易怀宇稍稍减慢马速,“不舒服的话停下休息休息,已经快七个月大了,这时候万不该让你骑马折腾。”
司马荼兰低头,一手轻抚腹部,笑容里多了几许慈和温柔:“我不怕折腾,孩子也不怕,有你这么个能征善战的爹,我还担心他一出生就是铜皮铁骨哭着要去打仗呢。”
如此温柔的司马荼兰让易怀宇颇有些不习惯,同时也想起了更加温婉的另一个人。
深吸口气,心中愈发不安。
春季还没有莲蓬与盛开的莲花,平静湖面一望无垠,映着日光泛出一**淡金色光芒。在波澜不惊的湖边一隅,不起眼的渡口静静安睡,与岸上破旧却宁谧的茅屋恰成一副古朴美景。
这茅屋已有十多年了,外面看着狭小,里面东西却是五脏俱全,自打苏诗韵有记忆起就在此居住,那时,还有慈祥温和的爷爷。
大概是放不下那段记忆吧,苏诗韵怀揣数千两银票却没有选择舒适干净的客栈,而是回到小茅屋重温时光,就连孩子也是在这里由产婆接生的,环境虽苦,心却比蜜更甜。
易宸思,思君盼归,她与易怀宇第一个孩子的名字。
“思儿不哭,爹爹打了胜仗就快回来了,等爹爹回来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哄着哭声洪亮的儿子时,苏诗韵眼神温柔如水,亦是幸福。前几日就听照顾她的下人说易怀宇打了胜仗,大军正在凯旋途中,她知道,一旦易怀宇回来必然以最快速度来接她,那时就可以一家三口共享天伦了。
“小公子长得这么漂亮,他爹一定是个俊朗相公。”对苏诗韵身份一无所知的乳娘逗弄着孩子,随手把厚厚披风塞给苏诗韵,“把孩子给翠香带会儿,我陪夫人去外面走走,今儿天气正好,晒晒太阳对夫人身子有好处。”
苏诗韵点点头接过披风,眼见翠香把孩子哄睡着才蹑手蹑脚出门,才一接触阳光立刻感受到扑面暖意。
这样自由的温暖在皇宫里是没有的,如果不是为了跟易怀宇在一起,她绝对不会选择那个处处阴谋陷阱的地方生活,也只有他才值得无悔付出,值得她历尽艰苦生下孩子,却连个正式名分都未曾获得。
他总会给她的,不是吗?就算没有也好,只要他爱她、护她,世间一切都不重要。
“夫人,夫人!你看,那边有人骑马过来,是不是、是不是思儿他爹回来啦?”乳娘眼尖,看见远处一行人马奔来,立刻联想到从未见过面的“老爷”——莲花坞鲜有人来,除了来这里伺候苏诗韵的下人外,也就只剩那一人了。
无论在多么拥挤的人潮中,苏诗韵都能一眼认出易怀宇身影,当她确定朝思暮想的人终于回来接她时,瞬息泪雨滂沱。
浑浑噩噩的,只在他出现时才有活着的感觉。
马蹄踏碎新生嫩草溅起阵阵清香,骏马奔驰时苏诗韵也在努力向前方迎去,未到近前,马上的人已飘然跃下,紧紧将飘絮似的女子搂在怀里。
“脸色不好,也瘦了许多。”
“殿下才是。”
久违的怀抱温暖如故,那身风尘仆仆的疲倦也熟悉万分,苏诗韵多想扑在易怀宇胸口再不分开,告诉他自己的苦、自己的思念以及那个像极了他的孩子,然而目光越过结实肩头看向他身后时,一颗心忽而冻结。
高头大马上默默看着他们的人不是偶遂良而是司马荼兰,异常刺眼的,是高高隆起的腹部。
他不是来接她回宫的吗?为什么会和司马荼兰一起来?还有司马荼兰,她明明没有嫁人,哪来的孩子?除非……
苏诗韵轻轻推开易怀宇怀抱,怔怔看向那双漆黑眼眸,眼角两滴因喜悦而生的晶莹泪水参杂了一丝凄然,而易怀宇能回应给她的只有黯然表情与生硬笑容:“韵儿……先收拾东西吧,回去的路上我再与你细说。”
苏诗韵木然点头,提起脚步失了魂魄一般转身往回走,才走不过十步便昏倒在草窠之中。
醒来时天已黑,睁眼看不见熟悉的茅屋,身边没有总是大呼小叫的乳娘,陌生的客栈屋顶仿佛垮塌的苍穹一样让苏诗韵喘不上气,捂着心口起身,空荡荡的房间里连易怀宇的影子都找不到。
以前他总是陪着她,从不会由她一个人忍受伶仃,可如今,她已经不是他的唯一了。
易怀宇抱着孩子推开房门时正见苏诗韵坐在床上泪如雨下,动了动唇想要安慰几句却找不到话可说,喜得贵子的心情被一团乱麻彻底搅散。站在床边呆立许久,臂弯里睡着的孩子似是感受到娘亲的苦闷开始哭闹,终是当娘亲的听不得骨肉啼哭,苏诗韵擦去泪水接过孩子,低声呢喃着又将不到百日的易宸思哄睡着。
“本该早些告诉你,考虑到你怀着孩子怕心情受影响,所以才拖到现在。”易怀宇轻轻坐到床边,拉过苏诗韵的手握在掌心,仍是有些局促不安,“韵儿,我……我并不想有负与你,可是一时糊涂酒醉乱性的人是我,总不能让荼儿一个人承担后果;再说姚俊贤和司马原那边逼迫得紧,你也知道,这时候我不可能与他们决裂,所以……韵儿,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给我次机会,相信我绝不会亏待你和孩子,好吗?”
失神目光凝视着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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