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遂良的问题让易怀宇瞬间沉默,颀长背影僵直,常执刀剑劈开烽火狼烟的手紧握成拳,过了许久忽又无力松开。
舔了舔干燥唇瓣,易怀宇甚至不敢相信沙哑可憎的声音发自自己口中。
“那时……我知道。”
断续回忆如婆娑树影闪过,回忆里有酒香、有吵嚷、有灯光昏黄,有额上谁秀手温柔,亦有眼前温香软玉,耳畔喘息急促。他是醉了,但眼睛还在,他看得清楚承欢身下的人不是朝思暮想的苏诗韵,而是那个有时让他无奈有时又让他心动的任性千金。
明知是司马荼兰,他依旧没有结束自己的荒唐举动。
“想起来了吗?”看到易怀宇眼中怅然,偶遂良唇边冰凉笑意愈发疏离,“如果殿下只是贪图一时欢乐,我只能说这种做法qín_shòu不如;如果殿下是真的对司马小姐动过心,那么就请别再伤害她——她远没有殿下想象得那么坚强。”
曾经澎湃少年热血、满是理想抱负的交谈不知何时悄然消失,如今二人之间总在围绕一个女人争论不休,这种状况让易怀宇惋惜遗憾,同时也敏感地察觉到什么,不由得倒吸口凉气:“遂良,你对荼儿——”
“只是看不过殿下的行为而已。”偶遂良打断易怀宇,眸中燃起的光亮又黯淡下去,“姚大人把司马小姐当做利用工具来疼爱,并非真正的亲情;司马将军虽然关心却不理解司马小姐,也不能给她贴心守护。现在能让她眷恋的人也就只有殿下,若是连殿下都满不在乎地伤害她,你让司马小姐还怎么活下去?出生在司马家不是她的错,还望殿下能够善待司马小姐。”
嘴上不说,一言一行却都在为对方着想,偶遂良的举动已经彻底暴露的心思,再怎么抵赖也没用。
这两天“惊喜”接二连三到来,但唯有这件事让易怀宇最为惊讶,轻挑眉梢,居然有了几分笑意:“真是的,怎么不早说?如果是遂良你喜欢的人,我自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们在一起。”
偶遂良抬头,哑然苦笑。
在一起……现在的他和司马荼兰,还可能在一起吗?
她的心一直都牵系在易怀宇身上,尤其是有了孩子的现在,他再也无法走进那个看似坚硬却比谁都容易受伤的女人心里了。
“我不奢望与司马小姐如何,只求殿下能善待她。”回眸望了一眼安静的偏殿方向,偶遂良压低声音,“殿下明明喜欢司马小姐,既然如此,娶她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也许这样会惹苏姑娘伤心,但比起司马小姐的痛苦和大局,也只有如此才算两全其美。”
“你是说,让我接受姚俊贤的条件娶荼儿为妻?”易怀宇愣愣地看着偶遂良,声音小到近乎呢喃。
这个打算他不是没有想过,一边是一见钟情的苏诗韵,一边是能够给他带来巨大利益的司马荼兰,若能将两个人都纳入怀中不久什么都有了么?百般考虑后放弃想法是因为不忍看苏诗韵失望目光,也有一部分对司马原和姚俊贤会借机压制他的担忧。
不过,现在这种担忧已经没太大意义了。
易怀宇突然凝神问道:“遂良,你希望我怎么做?”
“殿下自己决定吧,我累了,想一个人静静。”
话罢,偶遂良径自离去,萧索背影残留视线之中,让易怀宇良久失神。
同样是被巨大变故笼罩的将军府内,得意笑声完全盖过担忧心急,隐隐酒香更透出谈笑者大好心情,就连冬日严寒也感觉不到了。
“这孩子来的是时候,来得好极!幸亏与偶家那毛头小子的婚事拖了三个月,否则这大好机会就错过了!”平素沉稳内敛的姚俊贤今天万分高兴,提起酒杯微眯着眼,满面红光显出几分醉意,“荼儿这傻瓜,早说和二皇子有过那事,我们何必折腾这么一出?不出意外的话,下任遥国皇后的凤座非荼儿莫属,你也是跑不了的国舅爷,到时候看谁还敢瞧不起姚家和司马家!”
“舅父说的是,荼儿能如愿以偿嫁给二皇子总比嫁给偶将军好,虽说都是英雄年少,但二皇子终归是她所恋,想来荼儿也不会有遗憾了。”
“是啊,等过几年二皇子手握皇权、一统社稷,荼儿这辈子就算圆满喽!”
交谈声时而高扬时而低沉,总之话题未离开司马荼兰的婚事,听起来司马原和姚俊贤已经确定易怀宇会答应娶司马荼兰的要求,这番小酒不过是提前庆祝罢了。因着周围下人都被屏退,热络密谈的二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屋外窗沿下抱膝静坐的女子,更不曾听到,比落雪更加悄然的无声哭泣。
十多年了,从爹娘命丧贼人手中而她成为寄养在兄长家的孤儿起,这块无人来往的小小空地就是她最常光临的地方。
这里有风有雨,冬天会冷、夏天会热,说起来还不如卧房一个小角落干净,可她依恋这里、离不开这里,因为只有在这里她才能听到许多秘密,面对可能残忍无情的真相。都说女人敏感,司马荼兰何尝不是?谁是真心她知道,谁是虚情假意她了解,所以才不愿与舅父过多接触,总是一个人特立独行——她心知肚明,姚俊贤只是她血缘上的亲人,于感情上,她不过是舅父谋求权力地位的工具。
千般宠溺总要有回报之时,而现在就是姚俊贤索求回报的时候,用她的身子,她的感情,和她腹中不期而至的孩子。
以这种无耻理由向易怀宇逼婚的话,他会恨她吧?他那么爱苏诗韵,怎会容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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