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讲道理嘛,小意思。
对面的孙老板站起身来,然后走到对面拉起周扬,快步朝着外面走去,而在小路上,开始走过来一群手里拿着家伙的人,他们都朝着小吃摊那边走去,小吃摊的老板忙着收拾自己的家伙,丝毫不敢阻拦。
看着作鸟兽散的一群食客,周扬感觉今天晚上真是有意思。
“你也是他们一伙儿的?”穿过了两条街,又绕了一条胡同,孙老板停了下来,然后放开了周扬的手。
凑巧的是,周扬抬头就能看到家里的灯光,这里距离回家,也不过就是五分钟的路程,这给了他强烈的安全感。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我就是过去吃晚饭的。”
“那他们怎么放你走了?”
“他们不也把你给放走了吗?”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我老婆被他们抓了。”
“……那关我什么事?”
“……”
周扬觉得这个家伙不像是老板,更是从乡下逃难到城里的难民,他神经敏感,遇事软弱,而且丝毫没有商人的心机和城府,之前还做人生导师,结果现在碰到麻烦就变成了糊涂蛋,这种人能够把生意做大才怪。
“你真不是他们的人?”
“我骗你干嘛,谁知道你是谁啊。”
说完,周扬觉得这人挺无聊的便转身要走,但是刚一转身就又被这个家伙给拉住了胳膊。
“你干什么?”
周扬生气了,他转身的那道目光把孙老板给吓了一跳,但是后者不仅没有松手,反而还抓的更紧了,“你得帮我。”
这人真是一个疯子!
周扬想了一下,觉得来硬的不行,他年纪虽然看上去有三四十岁了,但是那壮实的身体,还有那胳膊上大块大块的肌肉总是真的,真要发起彪来,自己恐怕要吃亏。
“我能帮你什么,我就是一个学生。能帮你的人不在这里,在那里。”周扬指了指刚才那个小吃摊的方向。
“不!你不是学生!你是当官的!你上辈子就是当官儿的!”
周扬心里一惊,这家伙看出什么来了?
人们不都说,疯子傻子为什么疯?为什么傻?那是因为看穿了这世道,看穿了老天爷布下的世道,所以才被老天爷给弄疯弄傻的。
周扬本来就有些偏理想主义和感性,所以对命运神怪一说一直都很有兴趣,在经历了重生之后,他变的更加信命了,所以当这个孙老板斩钉截铁地说自己不是学生是当官的时候,周扬心里瞬间如黑夜雷电闪过,一张惨白的面孔暴露在空气之中。
周扬把这叫做“命运的安排”。
孙老板紧紧盯着周扬,然后说道,“兄弟,你得帮我!”
你得帮我。
他又重复了这样一句话。
周扬心里的那原本如泰山一般稳定不倒的信心和坚持突然变的松动了一些,不是因为“你得帮我”这四个字,而是刚才他那灼灼目光,险些就要将周扬给盯的崩溃了。
“怎么帮?”
刚说完,周扬心里就一阵自责。
周扬,你怎么松口了?你怎么能松口呢?这家伙是谁你都不知道,你怎么就能帮忙呢?刚才那两伙人你也看到了,你眼睛也不是瞎的,怎么还楞往枪口上撞呢。
怕?
怕个屁!
谁知道你以前当过官儿!还不就是一个从平谷村出来的穷学生,那个村子一百多年前没出过秀才,一百多年后没出过大学生,你算哪根儿葱,半路上就有人蹦出来说认识你?
周扬脸色骤变,随着心里的想法日趋复杂,他的神经绷紧到了最后一步,仅仅只差一步,他就要彻底爆发了。
“小兄弟,你随我来。”
到底还是没有得到爆发的机会。
时隔多年之后,周扬也曾跟孙益坚聊起过当初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事情,这个时候孙益坚已经成了周扬至关重要的合作伙伴,所以有些话也可以敞开了说,周扬问他为什么当初就认定自己不是个学生,而是当官儿的。问完之后,孙益坚沉默地微笑了很久,周扬本以为他会说出个一二三来,最不济也会说的玄乎一些,若这是这样,周扬也肯定会更加相信自己当初的判断是天意,是老天爷看自己前世可怜所以特地给自己送来一员福将帮助自己,但是结果让他很是失望,孙益坚笑眯眯地问他,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这算是一头冷水当头泼下来,把周扬心里的那点儿有神论思想的火苗又减弱了一些。
周扬被这个孙老板拉着一路暴走,他看着家里的灯光越来越遥远,最后小的跟一个黄豆粒儿似的,然后转过一个弯,就倏地一下不见了。
路灯很亮,可再亮的路灯它也是黑夜,周扬在经过一个木材厂的时候,从墙角堆积的木材上顺手拿了一根五十公分的棍子,看这样子,像是做擀面杖的。
逐渐的,灯光开始多了起来,周围的环境也开始亮了起来,而人的声音也开始嘈杂了起来,周扬看到光着膀子的工人们在装货卸货,他们手臂上遒劲的肌肉不停地鼓起,然后又松懈,汗滴从黝黑的皮肤上渐渐滚落,随着有节奏的“一、二、三!”的声音,一箱箱、一架架货物就这样被抬上了货车,然后卡上卡簧,用力地在车门上一拍,司机听到声音,伸出一个大拇指到窗外,然后开车就走了。
车屁股上冒出去的黑烟浓烈而刺鼻,但是这种气味就混合成了物流基地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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