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他果真动了手,宁然一惊之下,手中握的短刃微微一颤,“红泪”嗡然而响,只在他颈项轻轻一划,衣领上便晕开一点血渍。
滴答!
血珠滴落,“红泪”嗡颤。羿天单手反扣她的后脑,将飞射而来的又一支毒箭截下,护她周全之时,只觉自个颈项酥麻了一下,猛然意识到她手中伤他的那柄寒刃同样淬了毒,心口便阵痛了一下,唇色猝然泛紫,他身上那股子异香,却越发浓烈,似是发病的先兆!
深吸一口气,羿天眉宇间浮几分坚毅,隐忍住心头阵痛,待脖颈上酥麻的感觉被胸口涌上的痛感击退后,脖颈下麻痹了的半边身子才恢复知觉。
“你果真……有克夫之命!”似乎是错觉,他竟看到宁然眼底一丝惶惑、痛惜,连剑都似乎握不住了,她像是后悔伤了他,哪怕是无意的,她竟显得有些紧张和害怕,怕他中毒?怕他再一次因她丧命?不,这应当只是错觉!
“你曾问我敢不敢娶你,我今日就来答你——”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他竟还笑得出来,嘴角依旧噙一丝戏谑笑缕,半真半假地道:“我敢!”
“敢娶我?”盯住他衣领上晕开的血渍,她握剑的手、根根手指都在发颤。
他的目光微动,从嗡颤的利刃上,渐移至她的脸上。——面纱轻覆着她倾世之颜,只微露一双明眸,眉眼弯弯的,她分明在笑:
“你我只一面之缘,你就妄言娶我?”
他,一介布衣,草芥之流;她,倾世美人,帝姬之尊。
他连自己的性命都朝不保夕,而她,连自己的终生幸福都无法掌握,他又如何能娶得了她?
偏偏,他就这样来了,来劫她的喜轿,口出狂言,举止轻薄,戏她于众目睽睽之下!
“狂徒轻佻,该杀!”
她闭上眼,不去看他的眸,只听到嗡颤之声,响于耳内,却,分不清那是心弦颤动的频率,还是指尖的“红泪”,颤然幽泣。
“红泪”刎颈,血滴落下,他的眸,似要燃烧起来,极亮,极美,“何劳公主动手?草民本就命不久矣!”
他带着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病弱之色,眼底却是一抹狂妄,“哪怕……我只能再活一日,也要……”
娶你!
宁然,我此生,只娶你一人!
如此轻微的声音,仿佛从他灵魂深处浅吟而出,宁然却听到了,心弦“嗡”然惊颤!
在她震惊的一瞬,他揭下了她覆面的轻纱,不顾抵颈的利刃威胁,欺近她,在她眉心,轻轻落下一吻。
当啷!“红泪”脱手跌落,她只觉那一瞬,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御卫、禁军于四周发出惊骇的抽气声,观礼之众于城门外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母妃于城楼上惊怒的冷叱声、准驸马于鹊驾前狂怒的暴喝声……一切的一切,似乎变得模糊而遥远了……
周遭的景物黯然褪色。
天地间仿佛只剩了他那一抹绝色之颜,她在眼中,凝住了这少年的一颦一笑……
活不过十七岁的他,竟是她的情劫!
她的眼角一点冰凉,缓缓滑落,那一吻,竟吻落一滴美人泪,落入“红泪”刎出的血滴中,血泪相融,难分难解。
“羿天……”
为何是你,为何偏偏是你!
他们说的:少年身负异香,似妖异灾星,落于长安、则长安不宁!
你病弱之躯,熬不过十七岁也就罢了,为何还来劫了喜轿,似真似假说要娶我……
……
喜轿内一双人儿浑然忘我之时,只听“呜吰”声响不绝于耳,鼓号之声越发急促!
砰——!
鼓槌猛砸之下,绷着兽皮的巨鼓震响,穿耳欲裂,击鼓之人似将双槌砸断,鼓号骤然而歇,铁蹄奔踏之声随之迫近!
暴君率兵出宫的阵势,已列出承天门外,乌压压铁甲骑兵,在暴君亲率下,奔腾于天街,即将穿过朱雀门!
皇城官衙区一众官宦、差役,齐皆冒死跪于长街,顶着时不时呼啸而来的冷箭,跪迎天子出宫,遥遥可见一身黄金铠甲的匡宗驾金鞍战马,在阳光下金闪闪如真龙现身,虎吼龙啸、率铁甲骑兵势不可挡地策马暴冲!
臣民跪地迎驾,瑟瑟发抖,匡宗瞪着那双嗜血瞳仁,挟暴戾杀气,抽鞭策马,于马背上逼视着朱雀门街——
靠近皇城明德门的那块空地上,停着宁然公主的那顶鹊驾喜轿,护送婚嫁队列的禁军、御卫团团围拢在那里,奋力挥刃抵挡隐蔽角落的刺客抽冷子射来的一bō_bō暗箭,以自身为盾,拼死保护公主。
身上中箭的御卫一个接一个倒下,眼看鹊驾前的防卫逐渐露出空隙,而天子的铁甲骑兵已冲到朱雀门,暗处潜伏的刺客心知这已是最后的机会了,同样是豁出去了,即使暴露藏身的方位,也要竭尽全力将宁然公主射杀于箭下!
毒箭如蝗,瞄准鹊驾上那顶喜轿,密密麻麻地飞射而来,挡在喜轿前的禁军御卫已中箭倒下了一大批,宫人尖叫着想驱赶鹊驾躲避暗袭,套缰拉车的汗血宝马,却早已马首中箭、当场毙命!
宫人冒死抬轿而起,往后疾退,准驸马林昊然却趁机追逼上前,在暗箭攻势密集而发时,他也从喜轿侧面腾身一跃,联合暗箭飞射之势,猛然扑向新娘喜轿,挥出夺命兵刃,使出全力砍大山般一剑横扫!
哚哚哚——!
箭落如雨,喜轿框架上插满了箭,如刺猬状,抬轿的宫人扑挡在轿门处,纷纷中箭倒地,顿时失去防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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