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如春的病房内一片静默,几支水仙在低矮白瓷盘内亭亭玉立,清香暗潜。
馥香浓郁的液体通过橘红吸管流到嘴里,听到这话,微眯着双眼打量的何文顿觉宽慰——
和记忆中的大大咧咧相比,如今的女儿仔细谨慎,竟还知道探话辨风了。
jack不傻,自然也听得出弦外之音。
他翘起兰花指扶了扶眼镜,仰头扬唇,令许多女人自叹不如的白皙面孔上笑意深远:“不错,比那会儿跟在ty身边长进不少。你放心,我告诉过纵遥会来,无需担心。不过,我之所以愿意亲自走一趟的原因可不是冲着你或纵遥的面子,而是……”他转向半躺半坐在床.上慢啜奶液、发顶斑白,五官稍显萎缩而叠到一起的男人,“冲着你的父亲,何文先生的面子。”
父女两面面相觑,无比诧异。
居然是冲自己而来?何文又上上下下打量、审视jack一番,思索半天,慢慢道:
“抱歉,我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你。”
随手把手机搁到淡粉布艺沙发上头,jack起身走到床沿,摘下圆框眼镜,让整张脸无保留呈现,用何尽欢从来没听过的尊敬口吻道:
“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果我告诉您,我的中文名字叫詹斯学,您是否会想到点什么呢?”
詹斯学……
姓詹……
何文把奶液杯递给女儿,黑黢黢的瞳仁缩紧片刻骤然放出一点亮光,不敢置信的盯住眼前恍有几分熟悉的脸:
“你是詹明的儿子?”
jack伸出大拇指,把眼镜带回去的同时,就势坐在床前的原木圆凳上,心悦诚服的赞叹:
“不愧是潭城知名私家侦探!何先生,恕我直言,您沉睡好些年,现在醒来,神思居然还如此敏捷,实在令人高兴。”
“我记得,你是学服装设计的,在……法国。”
“对,您记性真好。”
何文挥挥手示意不敢当,随即又道:
“你怎么回来了呢?当时,我听说你是随……”
“父母亲离婚,我随母亲先去澳洲,后到法国。至于为什么回来,您应该猜得到,对么?”
詹明,詹斯学,两个名字,前所未闻啊。
他们一来一去聊得甚是熟稔,何尽欢却在旁边听得满头雾水,只能干瞪着说得含混不清的他们,尽量多的攫取信息。
异常寡白的面庞浮动出一层深切厚重的悲悯,何文点头,喃喃道:
“对,他死得突兀。如果没有记错,根据当时的说法,他的死因是心肌梗塞。可惜了,那样卓越的人物。”
“在我看来,您也不差。”
jack发自内心的回应,卸掉平日里拽得上天的表情,他看上去不再那么遥不可攀,神秘难测。
仔细思量着的何尽欢看得出来,尽管笑意浮动,他的眼中却含悲伤。
看来,詹明和当年的中毒事件也有关联。
“我?”何文慢慢摇头,“我不行,心有挂碍,无法全身心投入。”
“您怎么知道……”jack淡淡扬起修饰得一丝不苟的眉,语气稍凉,“他没有心存挂碍呢?”
何文一愣。
自己不会记错,詹斯学离国非常早,他又如何知道自己父亲心里是否有任何牵挂或其它呢?
尽欢说他在时尚圈和娱乐圈谋生,是秦纵遥的朋友,莫非私底下他深得其父遗传,早察觉到某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真可算一个无意收获啊!
注意到父亲神色稍变,脑海里各种混乱的何尽欢终于坐不住,开口询问:
“等等,等等!你们能不能先告诉我,詹明是谁?jack,我不是有意冒犯啊,是真的第一次听到你父亲的名字。”
jack抿唇不说话,见女儿着急,何文拍拍她的手背示意稍安勿躁,仰头让脖颈落在柔软靠垫上,一声幽幽长叹后,他徐徐开口:“詹明,是从前潭城最负盛名的私家侦探。如果说其它人以此事谋生,多少还带着点想赚大钱的意思,詹明则是全凭一腔爱好和执着。所以,他从来习惯单打独斗,好几家事务所想招徕他,不为所动。应该说,他是那种颇有侠气的男人,喜欢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豪气万千。”
“听着有点福尔摩斯和侠客结合的感觉啊。”
瞥见jack交叠的十指翻来覆去搅动,肯定是听得父亲往事悲伤触动所致。
相识时间不短,这是何尽欢第一回见他不经意的在小动作中泄露情绪,平日里,他的心思波动几乎无人瞧得出来。
何文认同的点着头,眼前划过从前和詹明偶尔碰面的情景,不高不矮的个子,喜欢带鸭舌帽,穿黑色夹克和牛仔裤。
“他也在调查当年秦氏大规模中毒事件吗?”
何尽欢又忍不住问,心里同时腾出零星点点的激动,有父亲和jack在,真相说不定很快要水落石出。
“是啊。只是,据说他接下事情才三天,就突发心肌梗塞,在独居的房内猝然去世。”
自然的、毫无外力干涉的心肌梗塞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詹明独居嗜酒,职业原因,肯定作息也比较紊乱,身体如果有什么状况,未必能及时察觉。但是,从医学角度来说,如果他身有疾病,注射药物或吃错药引起心肌梗,同样可能。何尽欢这么想着,小心翼翼觎着jack的脸色,轻轻问了一句:
“jack,请原谅我的冒犯,当年詹伯父去世,尸检了吗?”
“没有。死因正常,而且……他一个人在潭城,爷爷奶奶去得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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