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想道,果然段须眉哪怕只有他一个人,也依然是这世上最有诚意最令人信服的合作伙伴。
他的亲爹自然也是。
谢殷一字字道:“他们去往何处?”
他从杜云出现那一刹开始内心里“一败涂地”四字就开始隐隐发芽。
他不愿承认。
但他也很明白,段芳踪这个人,是永远不屑说谎的。
段芳踪不语,只忽然看向这半晌竟默默无语的卫尽倾以及被他牢牢挟持在手中的贺兰雪。
没有人知道他这一眼的含义,只除了贺兰雪。
因为没有人真正见过当年段芳踪与岑江心相处的情形,除了贺兰雪。
她在这一刻内心忽然有所了悟,有所预感,以及心中充满了不知是欣慰还是自伤的各种情绪,她轻声道:“你……”
段芳踪却打断她的话向她问道:“你可知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片刻,贺兰雪点了点头。
这问题若叫天下任何一个人来回答,必定会答是他当年被天下冤屈,被围攻坠崖,被当成杀死卫尽倾的开胃菜那样屈辱的死去。
可贺兰雪却知事实并非如此。
她记得这个人的永远不是他最终坠入万丈深渊的悲壮,而是他决然跪倒在贺兰敏灵前的隐忍。
她知道这个人一生之中最大的遗憾,是他的爱人最终死在了那个彼时他摸不见也够不着的时间与地点。
段芳踪似乎很轻很轻地笑一笑:“我苟活至今,原是为此,其余事不过是顺带而已。”
段须眉闻言敛去了他目中原本那一点很微小的笑意。
他倒不是心理不舒坦,不平衡。
在段芳踪来到关雎、他们一起去祭拜池冥而尚未提到贺修筠令他一走了之以前的那个夜晚,他们聊了很多。
那是他们父子这辈子第一次面对面。
但在那之前他们早已知道对方的太多事。
他们彼此没有一丝隔阂与陌生,他们仿佛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段须眉甚至已记不清在他人生前二十年当中对这个人的怨恨是一种什么心情。
他只记得后来那短短的数日、与他相处那短短的一晚他是什么心情。
敬佩,开怀,痛快,委屈,遗憾,辛酸。
那种人生之中第一次给人当儿子、当知己、当好友、当兄弟、当这一切角色的心情。
他没有说他这些年是经历了怎样的苦难才终于能站在他面前,没有说对他的愧疚与抱歉,他只是说了许许多多当年与岑江心在一起的美好时光,说了如果他是个女孩儿他原本想给他改名叫做段巾帼却被岑江心好一顿收拾。
他也没有说他从小到大都经历了什么,没有说池冥在他面前被杀以及他失去武功的绝望,没有说前些年黯淡无光的生活,却不知为何与他说了许许多多他认识卫飞卿以后发生的事,说他因为当年他们夫妇留给他的那支金钗而被卫飞卿戏称为段小钗。
他没有在他面前说过适才他对着这么多人说的那句话。
但他心里其实是明白的。
他只是这时候不知为何有些怅然想到,卫飞卿现下不知在何处呢。
数日不见,甚是想念。
在他这无端的惘然与想念中,贺兰雪流着眼泪一字字也不知说给谁听:“段芳踪的人……去了九重天宫。”
她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感到颈间那只手猛然施力,几乎立刻就要掐断她的脖子。
又听段芳踪不紧不慢道:“是以你们两人也不必互相争斗、互相胁迫了,天宫之人不会死,卫尽倾之人也不会胜,无论你们谁想象之中会出现的局面,最终都不会出现。”说罢不待这两人有任何反应,又转向伯谨然与霍三通道,“两位现下又意欲为何呢?是带领朝廷五万兵马在此与数千个无瓜无葛的江湖人僵持不下,还是现在就赶回去请罪又或者……还有机会将龙皇几人半路拦截?”
他话中之意表现得已很明显了。
所谓的枉死城与牧野族兵马,根本一个人都未在此。他们志得意满借调朝廷兵马前来,最终也只是一无所获,还不如立刻赶回去挽救摆在眼前的危局。
而他与谢殷的仇怨,与在场所有人的恩怨要如何解决,自然也就不劳他们这些朝中之人插手了。
不废一兵一卒,段芳踪这一局赢得又何止漂亮二字能形容?
却无人,至少在这个时候,却无人能拿他如何。
伯谨然与霍三通自也可以指挥外间守候的一干人等拿下他这区区数十人,但意义又何在?最重要的,拿下这几十个人就能解除他们本身此刻面临的危机么?
若说伯霍二人原本还有半分的犹疑,在他们等待这半天终于回来的城中查探之人回报过后,终于两人最后一丝疑虑也尽去。
两人谁也没有看过谢殷一眼。
到了此刻,谁也再顾不得谁。
临走至极,伯谨然怨恨至极问道:“为何你会得知我们的计谋?”
“你们的计谋?”段芳踪重复一遍,似乎在口中将这几字咀嚼了又咀嚼,这才悠然道,“为何你们会‘机缘巧合’得知我尚在人世的消息,为何枉死城与牧野族人偷偷入关这消息令得你们确信无疑从而定下今日之局,几位竟从未想过缘由么?”
这究竟是你们的计谋?还是一场步步被人牵着走的自作聪明可笑至极的局中局?
伯谨然面色铁青,目光森冷,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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