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很浓烈、很清晰的杀气从人群之中散发出来。
众人四处寻找,却见那杀气散发之处竟是已然背叛九重天宫的丁远山,而他杀气腾腾注视的目标……赫然竟是卫尽倾。
卫尽倾自然最早注意到这不对劲,此刻转向丁远山笑道:“你如此态度,很容易我让我怀疑你与我合作的诚意啊,远山。”
“与九重天宫无关。”丁远山定定看着他道,“只与你如何对待天舒有关。”
卫尽倾轻哂:“难道你不是一早知道我杀了他?”
丁远山沉默了片刻。
八位殿主之中,唯有他选择与卫尽倾合作。
是以他也是最早知道“沈天舒”根本不是沈天舒的人。
但他也做过与贺兰雪一样的事情——他从未正面向卫尽倾求证过沈天舒的结局。
明知可证,是以不证。
“我的确知道。”丁远山慢慢道,“我只是做梦也没料到……过程是这样的。”
他没有贺春秋那样的眼力,是以即使他早知眼前顶着与沈天舒一模一样的人是卫尽倾,他也想象不出这张脸真的就是沈天舒的脸。
他更想象不出沈天舒二十年前的孤立无援与二十年来的无人问津。
卫尽倾眨了眨眼:“难道你到了这时候突然良心发现,想着要替沈天舒报仇?”
丁远山半晌摇了摇头:“天舒是我的朋友,但是……他已经死了,而我还活着。”
死人固然重要,活着的人当然更加重要。他在那一瞬间克制不住浑身的杀意是为了死人,他在那刻之后又制止了自己所有想做的行为却是为了活人。
卫尽倾柔声笑道:“我一向欣赏你这样理智与聪明。”
丁远山慢慢闭上了眼。
卫尽倾满意地笑了笑,续又悠悠接过适才他自己的话题:“我暗中打点好一切,段芳踪下山,我自然也就随之下山了。”卫尽倾含笑瞟了一眼贺兰雪,“自然,阿雪是一早就以为我下山去了,浑然不知我藏身在沈天舒的紫霄殿中,否则她又岂会尾随芳踪偷偷离去?而我若不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放在手心,又岂能在阿雪最想见到我的时候顺理成章出现在她眼前?”
一切都是算计好的。
没有巧合,没有缘分,只有算计。
从他们在九重天宫第一次相遇开始。
或者说,早在他们相遇很早以前。
贺兰雪以为那是一场倾尽她所有、倾尽她一生的爱情。
其实那只是一场戏。
她甚至还不是那场戏的第一主角。
卫尽倾是先算计卫君歆与贺兰春失败,这才又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来。
贺兰雪死死瞪着眼睛看着他,尽管羞耻得浑身发抖,却仍不肯闭上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他,似乎要把他身上每一块肉、每一滴血都牢牢印刻进她充满了屈辱的内心。
“然后呢?”贺春秋咬着牙一字字问道。
“我那一年,当真做了许许多多的事,如若后来不是被你们一一抹杀掉,我必定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震惊天下,而不是徒留一个不知所谓世人甚至不关心生死的‘竹君’名号。”卫尽倾似乎又有些愤怒起来,目光一半含笑一半阴森从贺春秋谢殷几人身上扫过,“芳踪武功大成,我鼓动他挑战天下高手,又说服池冥带领关雎之人暗杀那些被段芳踪打败的武林各派高手,以待他日助芳踪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顺便还可将那时重又在武林中闯出名头来的清心小筑给毁掉。实则芳踪那个孩子醉心武学,又岂会对甚武林盟主有兴趣?正常时候的池冥必定不会为我所惑,只可惜他那个时候早已被痛苦与怨恨冲昏头脑,那两年我陪着芳踪的时间又远远多过于他,他自然也就对我言听计从了。于是这两兄弟一个忙着在前比武,一个忙着在后杀人,至于我么,当然就默默替他们收拾这两个心大之人根本注意不到的各种细微之事以及……陪着我的心上人阿雪风花雪月,行侠仗义。本来呢,芳踪与池冥替我收拾了中原武林,顺带与不听话总爱蹦跶的甚贺兰春谢殷同归于尽,我再把阿雪给哄好了,待贺兰敏死后,顺理成章把九重天宫给哄到我手中来,到时候我不废一兵一卒就得到了旁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一切,你们说这多么完美,这其中甚至都不需要死太多人,流太多血,我只觉自己良善仁义,真是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偏偏……就有人不肯领我的情,非要在这时候又再背叛我一次。”
他说到这里回过头去,目光森然看向木然的卫君歆。
但卫君歆未曾理他,却见贺兰雪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这时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适才的羞耻不堪,而是换上了另一种自她出现在这里后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的极端冷硬与隐隐的惧怕:“你刚才说待我爹死后……你怎会知道……你怎能预料我爹何时……”
卫尽倾与她对视,似乎将她目中掩藏的一切情绪都看得一清二楚,末了似乎有些可怜她地轻叹一声:“你说……贺兰敏为何会在你走之后就生病呢?难道你离宫对他造成的打击会比贺兰春叛宫打击他更甚?”
他几乎是在问她,实则他这问题中早已给了她答案。
“不……这不可能……”贺兰雪摇着头,一步步慢慢后退。
真相已经摆在她面前,她却开始后悔适才为何要问出那问题。
卫尽倾却不肯给她后悔的机会:“傻孩子,当时我武功纵然与贺兰敏天长地远,可我确是实打实的天下第一的使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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