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性情决定命运,这话无论放在池冥又或者段芳踪身上,当真一点不差。
“你义父一朝知晓卫尽倾根本是想要害死你爹以后,立即向你爹坦诚一切,而你爹知晓他所做作为,则赶在他之前向整个中原武林承担了杀人之责。”岑江颖喃喃道,“我理解不了你爹这样的举动,但你娘想必是理解他的……我每每想到这二十年来你落在池冥这样一个人手中,心中当真半分也不敢存你还活在世上的期望……”
她与岑江心一起听过段芳踪对池冥所做一切的解释,也见识过后来池冥为救段芳踪又在他死后独闯九重天宫是何等疯狂。然而正是因为这个人委实太疯了,她对这个人只有惊惧与戒备,她从不敢奢望被他带走的段须眉有一点好。
段须眉却默然。
池冥的一生,他为何会由最初的模样变作最后的模样,每当他了解多一点,便欲能理解多一分。
他并不是理解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对。
但对也好,错也罢,终究都是他们自己走到了那一步。
池冥与段芳踪,都为了曾经那个肆意妄为又漫不经心的自己付出了最为惨痛的代价。
段须眉喃喃道:“我爹是何时回来?他为何会回来……”
段芳踪那样天然的英雄主义,按理他不该将任何一点危险带来给岑江心才对。
岑江颖面上忽然掠过一丝惨笑:“是因为我……那时候你爹被整个中原武林讨~伐之事愈演愈烈,可他甚至还不知你的存在……你娘那一年改变太多了,她日日夜夜为了你爹而忧心,再也不是曾经的她了,她甚至丝毫也不考虑将你的事告诉你爹。她从小到大都活得像星辰一样闪耀,她能够委屈自己成那等模样,我却……我背着她偷偷传信给你爹,告知你即将出世的消息,你爹……背着整个江湖的仇杀奔赴万里赶了回来。”
她其实后来无数次都想过,这两个人其实在一起的时间委实太短太短了。
他们从结为夫妇到一夕死别,真正相处的时间竟连一个月也不足够。
但他们都是那样的人。
他们认定了一个人,就肯为了那个人生死不顾。他们认定了一段情,就会为了那段情而此生不渝。
是以他们才会认定彼此。
那一段无法相守却又彼此在内心之中永远守候的爱情,一定是他们各自人生之中最大的光彩。
“你爹回来了,你娘终于又露出笑脸了,我以为我是对的……”岑江颖面上笑意愈发惨烈,连不断滴落下来的眼泪之中都充满悔恨与绝望,“可是九重天宫根本不是什么世外桃源……贺兰雪,她与你娘原本亲如姐妹啊,她却因为受到一个别有用心的男人蒙蔽而要将你爹往绝路上逼……我数十年来都以为我们姐妹在天宫之中横行无忌无所避讳……却原来只要宫主一声令下,我们什么也不是……你娘即将要临盆了,你爹没有法子,他跪在老宫主的灵前发誓他会承担一切,求贺兰雪放过你们母子……他临走之前说他一定会回来接你们母子,可是、可是……”
段须眉静静听着,眼泪一滴滴落在冰棺之上。
可是他终究还是食言了,他终究还是死在了谁也寻不到的深渊之中。
可是岑江心终究还是没能等到他。
可是他们终究就那样一前一后的死了,留他一人在世间踽踽独行,直到二十年后才终于原本听到这一切。
段须眉手指无意识抠着棺盖,良久涩声问道:“为何……不曾将她下葬?而是、而是……”而是将她放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凄清孤冷二十载。
“是她临终之前自己要求的。”静静看着冰棺之中比冰霜更冷的倩影,岑江颖轻声道,“她说你爹言出必践,既承诺回来找你们,无论生死必不会食言,无论多久,她都等他。无论多久,她都希望他回来的时候还能再见她一面。”为了那一面,她即便死后也仍愿意付出一切。
段须眉落在冰棺之上的眼泪很快凝成了冰花,连同他之前手指抠在棺上的血迹,仿佛要替棺中寂寞二十年的女子添加一丝艳色。
“她虽没能等到你爹,但今日能够这样与你见一面,想必她也很是知足了。”岑江颖回过头来凝视他,目中蕴着微微笑意,“她是不是很美丽?她必定愿意让你见到她这番美丽,而不是一座黑漆漆的墓穴。况且你或许不知,你浑身只有眼睛与她相似,一张脸可生得与你爹像极了。世人见到你,想必都能知道你是段芳踪与岑江心的儿子。”
静默半晌,段须眉忽道:“不。”
岑江颖一怔。
“她见到我,或许高兴,但一定还不够高兴。”段须眉将手掌贴在冰棺之上,“她这样的人,一定会认为我的人生就是我的自己的,而她的人生却一定是与我爹在一起的。她或许很开心能见到我,但她最愿意的必定还是与我爹团聚。……我会替她实现这个心愿。”
岑江颖迟疑道:“你是想……”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段须眉静静道,“过往二十年我浑浑噩噩,不孝之至。将我爹尸身带回来与我娘团聚,乃是我为人子理所应当去做的事情。”
“……她过世以后,我为了完成她遗愿,曾经亲自去孤绝峰下寻找你爹遗体。”岑江颖面上闪过一丝痛苦,“我翻遍了孤绝峰下每一寸,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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