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在营地的上空缭绕,我双手托着那只大喇叭忘我地大声歌唱,直唱得眼角湿润。士兵们已经停止施暴,在他们身下淌着清亮泪水的妇女也在可怜巴巴地望向我。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额前的发丝被风吹得乱了遮住眼眸,我顾不得去拨开它,一遍遍坚持唱下去。我不相信在这首歌响起来的时候,还有人会不为歌里所写的词所动,每个人在内心都有向往美好的意愿。
他们只是看着我,一动不动地,恍然中我看到达斯冷峻的面容和修长的身影,他蹙着浓黑的眉毛走到我的面前。“我可以警告你,如果歌声停止一切会重新开始。”
我理解了他的威胁,只要我停止歌唱,那么他将会命令士兵继续对妇女施暴。前面有个木梯,我爬上去坐到屋檐上,从丛林里来的风将歌声飘得更远,更嘹亮,一无遮挡。
浓烈的阳光不知何时失去了颜色,天地间昏昏黄黄的,喉咙里干得要冒出烟,每吐出个字眼都要痛上万分。嗓音已经变得嘶哑,嘹亮的歌声变成古稀老人苍老无力地悲叹,在夕阳下泣血。如果不能救她们,我情愿陪着她们一起生,一起死。
歌声终于无奈地停止了,喉咙嘶哑得说不出一个字,或是发出一个音。可心里依旧在唱着,歌颂着自由的国度,和平幸福的向往。
营地上又骚动起来,狼一般残忍的目光、绵羊一样柔弱的身体,还有乌黑冰冷的枪口,带血的皮鞭。
“自由的国土崇高无比,我们对你的爱无边无际,我们将永远紧密团结。”
营地中又传出一声细小的歌声,唱得正是塞拉利昂的国歌,我不敢相信地向人群中看去,一名妇女正用怯弱的眼光看着我,她干裂得发白的嘴唇蠕动着,唱出了那首骇动人心的歌曲。她开始唱得很小声,但随后就大声起来。
很快地另一名妇女也跟着唱起来,她们牵着手站在人群的当中,勇敢而无畏地大声歌唱。在她们的感染下,所有的妇女也加入歌唱的队伍,彼此挽着手,边唱,边跳起了舞。
我不禁热泪淋漓。
不能想像在枪口下翩然起舞的那种震撼。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就在此时响起,所有人惊讶地看向开枪的达斯,他摆着那副冷酷的面容,道:“事情已经结束了。”说完,他瞟了房檐上的我一眼,“把她带到我的房间。”
我被从屋檐上带了下来押进达斯的房间,达斯站在窗前不言不语,见我进来只是用手指着桌子。我瞧着桌子,桌子上放着一杯冷水,喉头条件反射地响了两声,立即拿起那杯水一口灌了下去。
他斜睨着我,漫不经心地问道:“值得吗?”
我将下巴漏出的水渍贪婪地舔进嘴唇里,道:“没什么值得不值得的,没有同情心和正义感的人那不是人类,是野兽。”
“你在骂我?”怒气在他的眉间隐现。
“你自己认为呢?你杀了那么多人就一点不感到愧疚吗?如果那些人是你的兄弟姐妹亲人父母,你会杀他们吗?”眼前闪过伊贝莎微笑的面庞,那些死去的人又有什么罪。我激烈地申讨达斯的罪状,如果这样能让无辜的死者得到安息。
达斯的面色陡然一变,黝黑的大手抓住我的肩头,大声道:“少跟我说父母姐妹,我从来就没有父母,也没有亲人。这本来就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我不杀人,别人就会来杀我。换作是你,你是愿意被杀还是活下去。”说着他一把扯下了军装,露出伤痕累累的身躯。
我被问得堵住,特殊的社会环境使人的心理发生畸形,大家都不是靠理性行事,凭的只是一股气。如果在被杀和杀人中选择一个,我该去如何选择。生存的压力已经将所有人内心的美好和善良驱赶,谁又能想得到,在地球的某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生存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物质的匮乏,常年的战争,人命卑贱如尘土,使人产生只有一种掠夺才能活下去的悲剧意识。
门外有士兵来敲门,报告说又抓来几名女俘虏。达斯挥手让我出去,我闷闷地走出门,刚抬起头就瞧见混在妇女当中满面慌张的尤丽迪丝,她也看见了我,大概被士兵守着不敢乱动,拼命地动着嘴巴却不敢出声,急得满脸大汗。
我惊讶极了,尤丽迪丝和乔治不是已经回英国了吗,怎么又成了俘虏被送到达斯的营地,那乔治现在又身何处呢。我在营地四处张望,并没有看见乔治的身影。
“尤丽迪丝,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跑了过去。
她激动地握住我的手,颤抖着声音道:“诺,你也被俘虏了吗?”
我点着头。
“那怎么办呢?”她立即着了慌。
我看着四周伸出食指放在唇边轻嘘了一声,她的神情立即紧张起来,苍白着嘴唇不敢再说话。此时营地的士兵来叫我给达斯检查伤口,我低声嘱咐尤丽迪丝几句便起身离去。
达斯的伤口恢复得很好,大概过两天便可以拆线,但他并不是个听医生吩咐的好病人,我刚给他换完敷料他便拿起桌上的啤酒大口往嘴里灌,忽然我就起了一种想法,像达斯这种过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是否想过自己的未来,可是我不敢问。
“给我讲讲你们国家的事。”身后他突然问道。
我诧异了,难得达斯会对中国感兴趣,看到我惊讶的眼神他似乎也有些发窘,道:“我对中国很好奇,对中国人也很好奇,你们是怎样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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