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林峰的车抵达山海关时,一夜未眠的云清一身戎装,在车站迎候。
父子相拥,云清已经满目是泪水。
“傻小子,哭什么呢这是!你老子都会来了!”
章林峰使劲儿拍打着儿子的后背,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一瞬间的喜悦之后,章林峰转头向部下下令:“通电,要求罢免祸国殃民的许远征!”
章林峰的目光中尽是狠戾。
三十年来刀头舔血的纵横,他不容人如此的欺辱。
云清皱眉,却终究是没有再反驳什么。
东北军通电全国,列举许远征“祸国殃民,卖国媚外、把持政柄、以下弑上、以奴欺主、破坏统一”六大罪状,要求罢免许远征。
酒店里,凌寒看着电文,都有些心惊,章林峰俨然是要将许远征置于死地。他猜测着,许远征与杜祥和看到电文时候应该是怎么样的反应呢?
凌寒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你现在怕了?”凌晨问。
凌寒摇头:“不是怕,是觉得,许远征也最不至此,这不公平。”
凌晨仿佛是听到了有个天大的笑话:“公平?这乱世这乱军你还在说公平?沐凌寒,枉你在军中历练了多少年,却这般幼稚!”
凌寒任由大哥叱骂,也沉默不语。
“不仅没有公平,也没有所谓的正义,甚至对错,是非。这仗还是要打,许远征的垂死挣扎没有做成,只能死的更快一点……走吧,我们去看看杜总理和许远征,搞不好都是在送他上路了!”凌晨道,说的冷酷无情。
凌寒都听不下去:“大哥您怎么这么说?大哥跟许远征多年的情义……”
还未及凌寒的话说完,凌晨的目光冷冽的瞪着他:
“沐凌寒,你是傻还是虚伪?着急送他上断头台的还不是你?”
一瞬间,凌寒明白了凌晨的意思,再难发一言。
“许远征是跟我多年的情义,可是,许秘书长下了一局棋,是死棋。我救不活许远征,扬城更不能给许秘书长陪葬,我得自保,也要保住扬城!凌寒,你觉得我残忍也好,冷酷也罢,都没关系。但是,你要是这么还拎不清,感情用事,你就别怪大哥冷酷无情。”
凌晨神色凝重,声音平和,周身,有深不可测的气场。
凌寒站在当地,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匆匆的跟上了凌晨的步伐。
天津海边别墅,杜祥和的家宴。
一桌子的饭菜,几乎是没有人动一下筷子。
凌寒拿起酒瓶要帮大家斟酒,去被许远征挥手示意撤下去。
许远征亲自给杜祥和倒了酒,捧着酒杯跪在地上:“总理,以后怕是远征给您斟酒的机会也不多了,您先喝远征一杯酒吧。”
杜祥和拉着许远征的手腕:“你这个是干什么?我们家宴,你干嘛行这么大礼?”
“远征都跪下了,总理就先喝我这杯酒吧。”许远征道。
风雨来袭,许远征也未曾见如何的慌张。他青色长衫,长跪在地,也并不见怎么样的卑微。
杜祥和慌张的喝了酒,伸手要拉起许远征。
许远征也握住了杜祥和的手,却没有立即起身。
“我十七岁落拓北平,衣食无着落,是先生您给我衣食,供我读书,二十年一晃而过,先生如我再生父母。远征东渡日本,辗转南北,一心想为先生的事业尽心竭力。远征所作所为,先生从不吝惜指导夸奖,饶是几多错处,先生也曾屡屡为远征受过,替远征抵御危机风波。先生的大恩大德,远征虽死不能报。”
一番话,说的杜祥和也热泪盈眶。
许远征声音里略带了哽咽:“最是遗憾的是,远征才疏学浅,不能给先生平静风波,反倒是引得骇浪滔天。这回,远征更是一意孤行的铸下大错。远征知道,这回再难幸免,皖系今日不和,已无力抗衡直系与奉系。远征请先生罢免远征,用许远征的一命,给他们一个交代吧!”
许远征说完,送来杜祥和的手,就地连连磕头。
“远征,你个傻兄弟……你还不知道,这哪里是冲着你来的,是冲着我的!就算是罢免了你,就算是杀了你,我就能他太平了?这就过去了?咱们兄弟一起在这江湖里行走了二十年了啊,早就是一体了。别想那么多了,怎么样的惊涛骇浪我们没有见过,没有经过,怕什么呀……”
杜祥和已经老泪纵横。
凌寒也忍不住的侧过头去。
“吃饭,吃!”杜祥和挥手,招呼着凌晨与凌寒。
“都坐下吃饭!”
凌晨帮杜祥和布菜。
杜祥和点点头:“凌晨,吃完这餐饭,你就回你的扬城去吧。扬城距离北平路远着,直系也好奉系也罢,一时半会儿都够不着你们。你们好好的布防,守住你的扬城!”
杜祥和的意思,已经是在承诺,一旦皖系用兵,让扬城置身事外了。
凌晨也是心中澎湃,却强自镇定:“总理,您的意思凌晨明白。不管什么时候,扬城是皖系一脉,共同进退,总是可以依靠的。”
杜祥和点点头:“你是个有义气的好孩子。可是你们扬城地理富庶确实遭人嫉妒,群虎环饲,总是难以做大。你们的兵力也就堪堪自保……别再为了我撼动了根本,这样真就千古之后,我去见你爹,还能一起喝酒。”
杜祥和一边说着,似乎是想到了青年时候的事情,竟然是有些笑意。
“但凡是有一丝余力,对方就有些忌惮。真是不必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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