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墓幺幺所说,荒人第二天准时在日落时分再次发起了进攻。
孙昌意的东疆骑兵一反常态的竟然决定留下来不说,还要帮着守桥这件事情,御尺桥方和东疆骑兵双方军队仿佛莫名其妙达成了一种默契。房泽等人客套的表示感谢,孙昌意这边也假意应承一番。
远远地,孙昌意看见墓幺幺站在不起眼的一处角落里,跟他眼神交汇了一下之后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
孙昌意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荒人的进攻会这样的凶猛,虽然做好了应对准备,但东疆骑兵毕竟没有面对过荒人的经验,只是适应荒人这种狂猛的兽潮就已很是吃力了。
墓幺幺给他安排的守备地区是帅塔的剑尖位置——以她的话是,这个位置是最能牵制荒人主力的位置。但是她很明显忘记提醒他,最能牵制的同时,也是防守难度最高遇敌最险的位置。
看着这如同蝗灾一样朝着御尺桥攀爬的荒人大军,孙昌意面上不显,嘴里却有些发苦。他自知有些对敌我形势的分析很是失算,之前狼群折损了一大半对他们东疆骑兵的战力是致命性的打击。加之他们这些骑兵的机动性优势,虽说土狼的习性和机动来看,内陆里基本各种地形都能适应,但很明显他们非常不适应狭窄廊桥和层叠战垛之间这种地形进军,更绝不该用来作为守卫。
最让他孙昌意失算的是,他们的土狼仿佛非常惧怕这些荒人——如同惧怕天敌那样,虽然常年的训化已经将它们的兽性磨灭了大多半,但是仅存的这点兽性也终是有的。它们虽不至于四散溃逃,却也失了之前在内陆上那种嚣张无畏的冲劲,瑟瑟缩缩地畏手畏脚。
战时遇中,挫败难说,死伤不断的加大。
看着不断前来求援劝说的副将,他咬牙坚持了半夜,就不得不去求助房泽。但是房泽很明显自顾不暇的样子,推脱说自己的兵力也严重不足,无暇分身。
这换句话说就是,孙昌意等于没有任何侧翼和后方的援军。
“大头目,我们还要坚持多久?这样下去,兄弟们这的受不住啊?!”副将焦急不已。
孙昌意紧紧地捏紧了手中的长锤,看着远处的海面,狠狠一咬牙:“给老子坚持住!打了这么多场仗,这种场面对我们来说算什么?!我们可是东疆黄土红凌霄!”
……
“房将军,你是不是有些太过宠惯幺幺这丫头了。”王师傅走到房泽身旁,说道。
房泽并不惊讶王师傅会出现在这里一样,目光落在海面之上,半晌突然反问道:“王师傅,您相信奇迹吗。”
王师傅张了张嘴,许久摇了摇头。
房泽并不介意,笑了一下,“我也不相信。我是一个非常现实胆小的人,谨小慎微,兢兢业业。奇迹这种东西,对我而言不过是刻意杜攥捏造的骗局。大概有十九次吧……这是自从荒人来袭之后,我曾有过一了百了想法的次数。”
“……”王师傅一愣。
“没错,我想自绝,不止一次,也不我一个人。”他回过头来,看着王师傅,“当得知管忠将军死后,当御尺桥大阵垮塌时,当第一次与荒人交手时,当被困帅塔孤立无援时……当十三公主说出真相时,当圣帝要我们撤兵时……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各方面远远压制我们的强敌,我们是一个弃卒,是一把一次性的刀,这样的话,谁能怪罪我们会感觉生存无趣。”
“但是,我还是站在这里,像下面桥上这些人一样,好端端地站在了这里。为什么?”房泽再次反问。
王师傅沉默了。
“因为一个人。”房泽的视线平平地掠过他,投在了对面的无尽壮阔的海面。“虽然我痛恨她的残忍歹毒,不齿她的手段卑鄙下作,但是我没有办法否认,是她让我们从无数次绝望中坚持了下来。是她,让我们有了活下去的可能,有了活下去的动力,有了想要活下去的期待。”
“如果这不能说是奇迹,还有什么可谓之奇迹。”他的嘴角轻轻勾了起来。“如她所言,我并不相信奇迹,我相信她。”
房泽此时手指一晃,化力轻轻酝酿在指尖微微颤着如同火花一样的光芒。“并不是我在宠惯着她,而是她在用一切宠惯着我们。”
“于是——”他轻轻一笑,手指抬起,指着王师傅,“如果你的立场今日是圣帝走狗疏红苑,若去跟那孙昌意报信,那我便不得不按贵子说的那样……去阻止你了。”
王师傅倒是有些惊奇了,“幺幺她告诉你说,我可能会出手?”
房泽挑眉,不置可否。
“可不是针对你啊房将军,你也拦不住我啊。”王师傅露出苦恼的神色来。“而且,这孙秃子毕竟是圣帝派来的,身上是背着圣命的人。我疏红苑怎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能瞎到这份上,看着你们把那孙秃子带的兵朝火坑里推。”
“墓贵子说了,我不需要拦住你,我只需要问您一句话。”
“什么?”
“她让我问您,是否想让她死在夜昙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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