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帅塔之上的旗垛,是御尺桥的最高处了。这个地方也并无落脚的地方,是个朝下倾斜的穹顶。墓幺幺小心地爬上最高处的尖顶,撩起裙摆坐在了他的旁边。
“为什么来这里。”她问道。
“你父亲给了我回复。”弗羽王隼曲着一只腿,手搭在腿上,难得见他这般随性的模样。听到墓幺幺的声音,他也并不回头,淡淡地说道。“你不想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什么回复?”她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弗羽王隼也不着急也不说话,慢慢等她想起。
她果然过了很久才想起是什么事情来,难得一见的红晕突然攀上了她的脸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转过脸来,唇微微一抿,挑高了眉毛,有些邪气。“爵爷我的终身大事叫无关紧要?嫌兜里的灵石多得烫手了?”
“你……”墓幺幺一时竟然出乎自己意料的怂了,她憋了半天,最后总算反应过来正准备发飙,弗羽王隼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很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仔细的看着她,“你父亲说,一切随你。”
她一时怔住,不知该怎么回答。
“换言之,只要你愿意,他没有任何意见。”
“你是骗我呢?汪……我爹他除非疯了,不然他怎么可能同意你?”脱口而出的,她还有足够的理智迫使她推断出正常的逻辑来。
可弗羽王隼仿佛根本没有听见那样,转过头去,专注地望向了远方。“我幼年时被我父亲带上御尺桥,来过这里。当然那时我并不以为然,听他繁冗叙了半天,也是昏昏沉沉听不进去。那时他说的那些话我已早记不清楚,但是却记得一件事情。”
“我记得这里的风吹掉了我头上的羽徽。”他说话间,摘下了鬓角始终未摘过的那串长羽,“那个羽徽并不像这个是个九品法器,不过是我母亲给我的一个小玩意儿罢了。母亲她是远嫁,家乡故土那边的风俗,认为稚子发上带上羽毛会赐他风神的守护,使他一世如风般自在逍遥,随心而起。”
“你也知道,作为弗羽家继承了帝灵的孩子,我很早就与母亲分开了。那个羽徽,是母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弗羽王隼把玩着手里的这个极品法器,“小孩子吗,自然不懂事,想也不想就要跳到海里面去找我的羽徽。”
虽然有很多问题在墓幺幺心里急不可耐,但是她破天荒压住了这些问题,没有打断他。
“常理说,我父亲应该会拦我。”他继续说道,“他也的确拦了,不过拦的是那些想要救下我的护卫们。他就站在这里,看着我跳进了这夜昙海。”
“你父亲脑子有病。”墓幺幺此时倒是毫不客气。
他笑出声来,视线轻轻收回,落在他们脚下——在他们脚下的海水里,也就是御尺桥四周的海水里,像是煮沸的火锅一样,翻腾着无数的凶兽,鲜血碎肉将深夜的黑色海水染上诡异的霞光,像那魔女黑裙披了一层红色的头纱。
“不知用了多久,我才从那些荒人手里逃了出来,吊着一口气爬到了海滩上。我父亲就站在我的眼前,静静地看着满身是伤的我。他问我,你找到了吗?我说没有。他问我,你还找吗?我二话不说扭头就又扎进了夜昙海。”
“我也不知那天我在夜昙海里去了几个来回。直到最后一次我遇见了一个莫说能敌过,就连从他手里逃命都不可能的荒人——大概也就是现在的荒人将军这样的水平吧。当面对绝对的力量的时候,我才第一次明白自己无知的可怕。”
“父亲终于出手救了我。”
“可是他说,‘弗羽王隼,我救你并不是因为你是我儿子。我救你是因为,我可以这么做,我能做到,同我随手救个鸟雀,随手攀个树枝没有任何分别,不过是与呼吸,喝水吃饭这样简单的常识一般皆随我心。’”弗羽王隼脸上的笑容并不见减弱多少,“他拿出了我那个被风吹掉的羽徽,捏碎了它。他说‘人活一世,要知深浅。你连活着这样一个最基本的生而为人的准则都做不到,还何谈其他?你想要这羽徽,想要杀这荒人,想要这夜昙海,想要我弗羽家,前提是你得有能像我一样,如同吃饭喝水那样拥有这些东西的实力。现在的你没资格去拥有这羽徽,你的实力配不上你的野心,不过叶公好龙罢了。”
“我虽不赞同我父亲,却不知不觉一直在按照他说的做。以故这世间无论何事,只要我弗羽王隼想要,想做,我就一定可以得到,一定能做到。我从不赌天命,更不信人算,所有的一切,都是靠我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得到。所以世人谓我狂,谓我嚣,可他们根本不知道……”或许是高处的风太大,以至于他说话的声音虽是一直平缓的,但却像是风吹在竹叶上沙沙喑哑。“我有多么的自卑和怯懦。”
“无论何时何地,我要的东西我做的事,都是十成十的把握。因为若超出我能力之外,得不到的东西,做不到的事情,哪怕百分之一的可能会失败,我都不会去做,不会去争。”弗羽王隼依然摩挲着手里的长羽,像是在回忆很久之前丢失的那个羽徽的模样。“若母亲当年送我的羽徽在今日再次掉进这夜昙海,我绝不会再像当年那样跳进去。”
墓幺幺一时间彻底不知该说什么,她完全没有想到弗羽王隼的性格会有这样一面,只能坐在他旁边当一个默默的倾听者。
“但是——”随着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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