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傻子?”来回抬尸体的士兵显然将衣衫褴褛刚从洞府里困了半年才出来的人,当成了傻子,不耐烦地要将他驱赶。
“别理他了,应该是外面流浪的傻子不小心走错了地方。算了算了,这么些天了,好不容易搬了这么多烂尸,我可不想再多加一具,赶紧把他轰走就行了。”另外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士兵,摆了摆手,结果一抬头,顿时大惊失色,“嘿?!他怎么这么快,快拦住他,可不能让他去那啊!去那我们都得掉脑袋!”
几个士兵慌忙去拦他,然而他快的可怕,看不见脚下用了什么动作,就已经冲到了雁湖中间的高台之上。
他愣怔地站在那高台上,仰头看着那高高的架子。
一动不动。
士兵们气喘吁吁地冲了上来,庆幸这是已经清理尸体的最后一天大晚上,管事的都去睡觉了,没有人看见,想赶紧把这个傻子拽下来。
然而几个人冲上来,没有一个能拽的动的。
他像是一尊从雁湖里长出来的雕塑那样根深蒂固,半仰着脸看着眼前的木架。
没有人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其中一个士兵就被紧紧攥住了脖颈拽了起来,那傻子的声音冰冷的像是阎王爷:“牧画扇,在哪里。”
那士兵一听这个名字登时就吓尿了,还没来及喘口气,就听咔嚓一声,那带面具的傻子就像是扔块破布一样,将他扔在了地上。
剩下的几个士兵也没有逃脱这样的命运,凡是说废话或者不敢说的,都干脆利落地被杀。
当最后到了那个年纪大的士兵的时候,他算是明白事的,干脆利落的说:“牧画扇死了!!牧画扇是阳煞!她该死!”
……
如今归雁城只剩下隆国的两队士兵,是一个姓尤的伍官在掌事。他的任务就是来清理战场,将归雁城被阳煞杀掉的这些人的尸骨聚拢销毁,以免引起瘟疫传播开来。本来就是个苦差事,没有油水也不愿意干,那尸臭味已逼得他不得不找了个最远的地方安营扎寨。眼看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开了两壶酒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忽然——
尤伍官感觉到一丝寒意从身旁的帐帘缝隙里吹来,他余光瞥了一眼,揉了揉眼睛:下雪了?
他不敢相信地拎着酒壶从帐内走出……
真的下雪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
一脚踏出,竟已及膝。
他踉跄站定,颈上已横了一把至冷的冰剑。他大惊失色,高声呼喊,可无一人来。他大怒这些饭桶们各个都是白眼狼,关键时候也不来救自己的主子……可是直到横剑于自己的面具男人,押着他一路朝前走,他才明白,不是他们白眼狼——而是他们都已经死了。
在这个面具男人的逼迫下,他不得不说出了所有他知道的信息:归雁宗扇尊牧画扇是阳煞,杀了归雁城十万人,最后被息烽将军和十三公主抓住伏法。
“息烽将军……十三公主……是……”男人只言片语连不成句。
“就是归雁宗的兮风长老,圣帝封他为息烽将军了!”尤伍官是个聪明人,瞬间看出那个面具男人的疑虑。
冰剑晃荡到几乎快要掉下来的地步。
离他的脖颈也远了很多——多到可以拔腿就逃掉了。
尤伍官当然毫不犹豫地就跑了……然而跑了不到两米,腿上剧痛传来,双膝被斩断,他直接扑倒在地上。他痛苦地惨叫不已,然而那个声音比雪还冷的男人,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地踩在他的断腿之上,冷冷地问:“扇尊她在哪。”
“……阳煞她,嗷嗷嗷嗷不不不,扇尊,扇尊她被息烽将军和十三公主剥皮剜骨,挫骨扬灰!”怕那面具男人不信自己的话,尤伍官忍痛抬手指着他们身后的木架,“那里……就是在那个架子上,息烽将军亲手将扇尊的根骨一个个挖出来的……听说要做成一把扇子,送给十三公主,当聘礼!”
……
噗嗤——
血花伴随着雪花。
透明的冰剑失去了主人加持的力气,无力地掉在了地上。
已身姿挺拔高大的青年像是孩子追逐蝴蝶那样急不可耐,在大雪里奔跑,步履阑珊,忘记了飞雁步,忘记了所有的功法,那样简单的奔跑,直至停在了那个木架旁边。
木架上,黑红的血已凝固入木纹,还有星星点点的光芒,隐隐其上。
很好看很漂亮的样子。
和第一次在强盗头子面前见到的一样,和最后一次在虞天殿兮风旁边见到的一样。
雷霆的神。
他的神。
铺天盖地的银白,将满目疮痍的废墟焦土细致的掩盖,轮廓里,似依稀还得见旧日光景。就像是那是时她在月光里,睫下的柔光还似。
他想起他那本可笑拙劣的日记里,他写满的扇尊。
他想起还没有吹给扇尊听过的娉欢曲。
他想起还没有给扇尊看过的剑法。
他想起还没有跪在扇尊脚下为她俯首称臣的渴望。
他想起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剑,和她。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抱着那个木架,失声痛哭。
凄惨的,凄厉的,要将毕生都不曾有过的力气全部嘶吼出来的惨嚎。
终于快要流干血丧失意识的尤伍官看着最后这样的画面,满心欢快的嘲笑:哈哈,我不过是死了,你呢?你活着,可看起来比我死得还要痛啊!
「我曾只敢一笔一画偷偷写在日记里的人。
只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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