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灼心下一动,不免想起来,当日便听诸葛曜提到过,六月初六他与赵卓大婚,如今却又定在了九月初九,竟是往后拖延三月,倒也不知何故。
洛昭仪这时又长叹一声:“这大事便是……圣上诏令,宣胶东太后携胶东王一同回京。”
“这么说……”姜灼立时惊喜:“娘娘,圣上之意,岂不是为您正了名!”
“当日王巍事败,洛氏子弟奉旨前往长安城指证,又将我亲笔书信奉上,揭了当年王巍矫旨,欲立庸儿为傀儡之事,王氏余党因此被揪出不少,虽洛氏子弟再不得做官,总算洗清谋逆之名,如今得圣上恩准,允洛氏一族在胶东安身。”
“竟是好极了!”姜灼着实替洛昭仪高兴。
“圣上胸怀宽广,隆恩浩荡,这些年庸儿多得他这位皇兄照拂,”洛昭仪一时感慨:“你自是知道的,为贪恋那皇位,当日我也曾走错一步,说来罪该万死,未想圣上不计前嫌,还如此厚待庸儿,我母子感恩戴德,方才我正同几位属官商议,该如何献赠,才能表达敬贺之意。”
姜灼笑道:“圣上本不是重虚礼之人,对兄弟们也多有厚待,我可听说了,殿下投桃报李,当日在北疆,胶东王千里迢迢为徐家军送去粮草,殿下所行慷慨,这兄友弟恭之情,已然彰显无疑。”
“你这丫头倒是知道得挺多,”洛昭仪笑着拍拍姜灼的手:“上次听你说去北疆的事,真被你这吓得不轻,未想你这胆量比男人不差,不过圣上能如此信任于你,也是灼灼的造化。”
“如此,小女下月便在长安城中迎候太后娘娘,”说到此,姜灼又是一乐:“娘娘果然是心想事成了。”
“莫在提什么‘娘娘’,这称呼叫人头疼,”洛昭仪倒是淡淡地摇头:“过尽千帆,这会子又如愿成了王太后,竟再无当年畅想得那般得意,如今我呀,倒是处处谨慎,只求儿女安康,什么王太后之名,不是就是个虚的。”
这时诸葛庸又跑过来,手中拿着个绿油油,显是还未长大的果子递到洛昭仪跟前:“阿娘,吃!”
洛昭仪自是接了,却又抱起儿子,头顶着头道:“吾儿这般贴心,只是,莫非想酸死为娘吗?”
姜灼在旁边笑个不停,诸葛庸并不懂,也跟着咯咯直乐。
待到天黑之时,姜灼还未歇一下,正与冯嬷嬷闲话,原是王府管事帮着冯嬷嬷在外头寻了处宅院,自是为她养老所用。
“老身如今有了宅院,再置些奴仆,也便安逸了。”冯嬷嬷慨叹道。
“我倒盼着嬷嬷一起回长安城,郑府虽不阔大,倒也容得下您。”姜灼又劝道:“我嬷嬷也在,不妨作个伴?”
“不了,那长安城中,老身这亏吃大了,再不敢回去,说来,也无颜见旧时老姐妹。”
姜灼欲再劝时,却不想有人来报,说是殿下与夫人有急事,要请女郎过去。
这突然来人寻她,倒叫姜灼疑惑,不免担心有什么不好的,自是让冯嬷嬷帮自个儿换过了衣裳,便准备出门。
冯嬷嬷正要扶着她一块,倒是直接被人拦住,对方只说外头已然备了轿,殿下那头亦是催得紧。
如此一来,姜灼只得让冯嬷嬷留下,一个便随人走了。
未想这一上了轿,便在王府之中走了好远,其实姜灼自打住进来,因着腿脚不便,从去过别处,也不知王府到底多大,于是问也未问,只由人抬着走。
等到终于停了轿,姜灼颤颤巍巍地下来,才发现,竟是身在一处宽敞院落当中,比她此时住的那处大了不止几倍,满院落繁花似锦,绿树成荫,再一瞧里头建筑,正中是高大主屋,两旁各有一排厢房,姜灼一愣,以为是到了诸葛庸的正院。
此时主屋之中倒是亮着灯,不过从姜灼站着的地方,瞧不见里头有没有人影,一时倒教她迷惑起来,不明白这会子既将人带过来,为何没人出来招呼。
姜灼左右又瞧了好几眼,四周并没有什么奴仆出现,便是方才抬着轿子之人,都已然悄悄退下了,偌大院落,竟似只有她姜灼一人。
一时之间,姜灼不免有些慌乱,虽知身在诸葛庸地盘,不会有什么危险,只这黑灯瞎火地将人景着,这少不得又让人觉得古怪。
如今姜灼腿伤方愈,便是站着都有些勉强,愣了好一会,姜灼终有些撑不住,勉强挪了几步,算是捱到正屋台阶。
姜灼伸着脖子,冲屋里又喊了几声:“夫人,殿下,姜灼求见。”
未想好半天,竟是无人肯应她一声。
这会子姜灼的伤腿已然有些打哆嗦,瞧着眼前虽只五六级台阶,不过以她如今情势,自认绝没这本事能爬上去,最后姜灼也不勉强自己了,干脆一个金鸡独立,借着旁边石栏杆的支撑,人一下子坐到台阶之上。
正逢八月天,这石阶倒是觉不出凉来,姜灼得了喘息,不由长出一口气,一边揉着自己伤腿,一边心下疑惑,洛昭仪此一时,倒是跟她开得什么玩笑。
没一会,有凉风吹来,倒是叫已然微微出了汗的姜灼舒爽了不少,不过瞧着周围除了风刮树叶之声,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姜灼倒发起愁来,再这么瞎等下去,到后头叫她如何回自己屋。
正在纳闷之时,忽然肩上一热,有什么东西抚过来,未待姜灼吓得叫起,有人已然在她身边台阶上坐下。
“既是到了,怎么不进去?”某人问了句。
姜灼此时全然愣住,半晌都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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