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方亮,有人过来推了推已然不知不觉歪倒在地上的姜灼,在她耳边道:“姜医女,罚够了,回去吧!”
姜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钝了好一会才瞧清楚,那人原来是房医女。
再一看左右,还是在藏书楼外,姜灼想起昨晚扛了大半宿,后头竟是睡着了,不由苦笑,冲着房医女道了声:“多谢!”随后便要从地上爬起。
虽说六月天不冷,毕竟在外头跪了一夜,刚动动腿脚,姜灼就觉得身子都快僵了,骨头缝里尽透着一股寒气。
“方才瞧见于太医,他吩咐你一早便去太妃殿候着,若是许良人咽气,立时禀报小黄门,太医院的差使便算完了。”房医女道。
“是。”姜灼应道,此时她觉得两个膝盖生疼,走路都跟不上劲,幸得房医女在旁边扶了一把,才勉强回到居处。
进了屋里,姜灼坐到自己床/上,掀开裙裾瞧了瞧,膝盖竟是一片乌青,隐隐有些破了皮,少不得求房医女帮她开了药箱,取来活血化瘀散擦过,躺着歇了口气才算好些。
房医女端了盛着吃食的盘子进来,将一碗粥递到姜灼面前。
姜灼双手接过,免不得又对房医女道:“昨晚多谢。”
“不必如此。”房医女神色淡然。
姜灼见对方不肯多谈,明白是这太医院避忌太多,所以才教人这般谨慎,姜灼也不再开口,用过些饭,便换了身干净的医女衣裳,提着药箱,一瘸一拐地要出门。
没想到房医女这时在她身后道:“太医院里,勾心斗角之事比前朝不差些,有些人不好得罪,若想站住脚跟,该忍的时候就得忍,太医院容不下实诚之人,别刚来就坑了自己。”
姜灼停下脚步,回身看着房医女:“我晓得了,多谢!”
房医女摆手:“好自为之吧,做事切需小心谨慎,千万别给人得机会抓了你痛脚。”
姜灼再走进太妃殿时,偌大的院中,已摆上了一副薄板寿材,青天白日地摆在那招摇,无端端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绕过寿材,姜灼直接进到了许良人屋里,倒是里头现时坐着好几位老娘娘,王选侍也在其中,几个人围在许良人床边,个个眼圈红着,唉声叹气地说着话。
“小女见过各位娘娘。”姜灼上前同人施礼,然后便来到床前,撩开帐幔看了看里面躺着的人。
许良人还如昨日一般,双目紧闭,身子凉得触手,不过探她鼻息,竟是还有口气在,只许良人这样,更叫人瞧着可怜,见姜灼不由地摇头,屋里又响起嘤嘤哭泣之声。
“许良人也算有福,临了还有大家伙替她哭一场,只不知等咱们到了最后,会是何种凄凉光景……”一位老娘娘哀叹道。
“有什么福啊,”另一位老娘娘哼出一声:“死了也好,一了百了,哪像咱们,活着又能如何?还不是被关在太妃殿,抬头只瞧得见头上四方天,低下头,唯有掰着指头度日。”
王选侍也叹道:“若能重来一回,我再不肯听爹娘骗我,什么到了宫中吃喝不愁,过得都是神仙日子,待下一世,便是做牛做马,为奴为婢,也不进宫为妃,受尽这世态炎凉。”
倒是有一位还挺达观:“算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咱们好歹也算安安稳稳地得了善终,你们想想原先住在椒房殿的那位,堂堂一国之母,最后还不是被逼得自缢而死,如今怕是连尸骨都寻不着了。”
那边老娘娘们又说起旧事,王选侍便冲着姜灼招招手,拉着她到旁边轻声问道:“姜医女,许良人还有几日?”
姜灼瞧瞧床/上之人,道:“也不过是今明两日,已然六脉俱伏了。”
说来,姜灼倒挺佩服许良人,从发了卒死至今,已然撑过两日,也不知她是不是心中有什么放不下的,才这般硬撑着。
这时,王选侍从自己袖口掏出一个用帕子包着的东西,递到姜灼跟前道:“这些碎银,是太妃殿十好几位老姐妹们凑的一点心意,临了总得帮她置办件新衣裳,也算光光鲜鲜地离开,思忖了好一会,咱们只觉得唯姜医女可托,不知能否麻烦你?”
没想到来太妃殿才几日,便得人家这般信任,姜灼不免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她初入宫禁,不知这里头的规矩,不免担心这样算不算私相授受,会否成了自己另一桩罪过。
“可是姜医女有些为难?”王选侍想是察觉姜灼面色稍有些犹疑。
瞧着老娘娘们投过来的期盼目光,姜灼不由心下一酸,再不忍拂了人家的意思,忙接过:“娘娘误会了,既是您几位信得过,小女自当尽力。”姜灼想想,莫不如抽空去求崔嬷嬷给拿个主意,她是宫中老人,自当知道该如何处置。
一位老娘娘走过来,特意嘱咐道:“许良人年轻时有几分颜色,便好个水红、鹅青之类,医女瞧着给挑一件曲裾什么的,若还剩下些,再买一个项圈吧,当年为了先皇赏别人项圈却未赏她,许良人还赌了好久的气。”
不想这一句,竟让众人皆笑了起来,少不得开始个个自夸当年得宠之事,一时倒又有说有笑。
只姜灼轻轻用手拈了拈碎银,满打满算不过二两多,不过于老娘娘们而言,怕已是尽力了,这点银子要在外头,哪够买一件衣裳,想是她们被关在深宫日久,竟已不知今夕何年,只瞧在她们也不易的份上,姜灼自是应下,想着不够的她来贴补,回头便去寻崔嬷嬷。
没一会,众人也是说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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